星辰科技大厦的玻璃幕墙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像一座水晶宫。陆晚星站在大楼前，仰头数着楼层，直到脖子发酸。第十八层，那里有周临的办公室，也有...顾清鸢。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旋转门。大堂宽敞明亮，前台后的墙上"星辰科技"四个字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您好，有预约吗？"前台小姐微笑着问。
"陆晚星，约了周总十点见面。"
前台小姐在电脑上确认后，递给她一张临时门禁卡："周总在18层，电梯在右侧。"
电梯上升的过程中，陆晚星不断调整着呼吸。昨晚她几乎没睡，反复排练今天要说的话，但此刻大脑却一片空白。电梯"叮"的一声停在18层，她的心跳快得像要冲出胸腔。
走廊尽头是一扇磨砂玻璃门，上面简洁地写着"CEO办公室"。陆晚星敲了敲门。
"请进。"
推开门，宽敞的办公室里，一个男人背对着她站在落地窗前，正在打电话。他穿着深灰色西装，肩线挺拔，声音低沉有力："...这个项目清鸢全权负责，她的决定就是我的决定。"
清鸢。这个亲昵的称呼让陆晚星心头一刺。
男人挂断电话，转过身来。陆晚星第一次看清周临的样子——三十岁左右，五官轮廓分明，眼睛像鹰一样锐利，嘴角却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给人一种难以捉摸的感觉。
"陆小姐，准时到达，不错的第一印象。"周临示意她坐下，"咖啡？茶？"
"水就好。"陆晚星的声音有些干涩。
周临按下内线吩咐秘书，然后坐到她对面，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那么，说说看，为什么我该让你见顾清鸢？"
直入主题。陆晚星握紧了拳头："我想当面道歉。"
"道歉？"周临轻笑，"为了减轻你的负罪感？还是为了你父亲公司的上市计划？"
陆晚星猛地抬头："你怎么知道..."
"我知道很多事，陆小姐。"周临靠回椅背，"比如你父亲陆明远正在筹备陆氏集团上市，比如你被顾清鸢起诉可能影响这个过程，再比如..."他的目光落在陆晚星的腹部，"你怀孕了，大约十六周？"
陆晚星下意识捂住肚子，仿佛这样就能挡住那锐利的视线："这不关你的事。"
"当然关我的事。"周临的声音冷了下来，"顾清鸢现在是我的员工，也是我的朋友。我有责任保护她不受伤害，尤其是来自你的伤害。"
秘书敲门进来，放下一杯水后悄然退出。陆晚星端起水杯，手微微发抖。
"我承认我错了。"她直视周临的眼睛，"我被陆哲利用，伤害了顾清鸢。但我现在只想当面道歉，没有其他目的。"
周临审视着她，像在研究一个难解的代码："你知道顾清鸢刚到滨海市时是什么样子吗？"
陆晚星摇头，喉咙发紧。
"她几乎不说话，整夜失眠，靠药物才能勉强入睡。"周临的声音平静，却字字如刀，"她害怕人群，害怕声音，甚至害怕电脑——那曾经是她最擅长的工具。我花了三个月才让她重新拿起代码本。"
每一句话都像鞭子抽在陆晚星心上。她咬住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
"我...我不知道会这样..."
"你当然不知道。"周临冷笑，"你以为校园霸凌只是恶作剧？你以为造谣诽谤只是小打小闹？陆晚星，你差点毁了一个天才。"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陆晚星感到呼吸困难，腹部传来一阵轻微的抽痛。她闭上眼睛，努力平复呼吸。
"我明白了。"她最终说，"如果你认为我不值得见她，我马上离开。但请转告她，我真的很抱歉。"
周临正要说什么，办公室门突然被敲响。
"周总，项目演示马上开始了。"一个女声从门外传来。
"知道了。"周临站起身，"陆小姐，跟我来。"
陆晚星一愣："去哪？"
"你不是想见顾清鸢吗？"周临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正好有个机会。"
他们乘电梯下到15层。走廊尽头是一间宽敞的演示厅，透过玻璃墙可以看到里面已经坐满了人。周临示意陆晚星站在玻璃墙外的走廊上。
"今天是我们新项目的内部演示，主讲人是顾清鸢。"他低声说，"你可以在这里看她，但她看不到你。"
演示厅的灯光暗了下来，投影亮起。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上台，陆晚星的心脏几乎停跳。
顾清鸢。
但又不是她记忆中的顾清鸢。眼前的女孩剪了一头利落的短发，穿着简洁的白色实验服，举手投足间透着自信。她站在投影前，声音清晰而有力：
"今天我要向大家展示的是'星图'算法的核心架构..."
陆晚星贴在玻璃上，贪婪地看着那张日夜思念的脸。顾清鸢瘦了，轮廓更加分明，琥珀色的眼睛在灯光下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她讲解技术细节时神采飞扬，完全看不出曾经被抑郁症折磨的痕迹。
"...这个模块采用了全新的神经网络结构，处理效率提升了40%。"顾清鸢操作着演示界面，"我们的测试数据显示..."
演示持续了四十分钟。陆晚星全程一动不动，像是害怕一眨眼顾清鸢就会消失。当掌声响起，顾清鸢微笑致谢时，陆晚星的眼泪终于落下。
周临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后："看到了吗？这才是真正的顾清鸢。聪明，坚韧，才华横溢。不是你在校园里欺负的那个'书呆子'。"
陆晚星擦掉眼泪："她...她看起来很好。"
"比你想象的好，对吗？"周临的语气带着骄傲，"现在，你还想见她吗？"
陆晚星犹豫了。顾清鸢看起来那么完美，那么...不需要她的道歉。她的出现会不会打破这份平静？
还没等她回答，演示厅的门开了，人群涌出。顾清鸢走在最后，正和周临的CTO讨论着什么。她抬头，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走廊，然后——定格在陆晚星身上。
时间仿佛静止了。
顾清鸢的表情从惊讶到困惑，最后归于平静。她向CTO说了句什么，然后朝陆晚星走来。
陆晚星的双腿像灌了铅，一步也挪不动。她看着顾清鸢越来越近，心跳快得几乎要窒息。
"好久不见，老同学。"顾清鸢微笑着说，语气礼貌而疏离，就像对待一个多年未见的普通同学。
老同学。这个称呼比任何恶毒的语言都更刺痛陆晚星。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清鸢，"周临自然地站到两人之间，"陆小姐来滨海市出差，顺便拜访公司。"
"是吗？"顾清鸢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那你们聊，我还有会议。"
她转身要走，陆晚星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等等！"
顾清鸢回头，眉毛微微挑起。
"我...我能和你单独谈谈吗？"陆晚星的声音颤抖着，"就五分钟。"
顾清鸢看了周临一眼，然后摇头："抱歉，我日程很满。如果有事，可以通过公司邮箱联系我。"
说完，她转身离开，背影挺拔如竹，没有一丝留恋。
陆晚星站在原地，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她伸手扶住墙壁，腹部传来更强烈的抽痛。
"我告诉过你。"周临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她不想见你。"
陆晚星勉强站直身体："她...她恨我吗？"
"恨？"周临摇头，"顾清鸢不恨任何人。她只是...不在乎了。"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缓慢而残忍地刺入陆晚星的心脏。不在乎了。比恨更可怕的是漠然，是彻底从对方的世界中消失。
"我需要坐下..."陆晚星虚弱地说。
周临带她到一间空会议室，给她倒了杯温水。陆晚星双手捧着杯子，却感受不到温度。
"现在你见到了她，"周临说，"可以回江城了。"
陆晚星摇头："不，我不能就这样回去..."
"陆小姐，"周临打断她，"顾清鸢花了半年时间重建自己的生活。你有权道歉，但她有权不听。尊重她的选择，这是你唯一能做的。"
陆晚星抬头看他："你爱她吗？"
周临明显没料到这个问题，愣了一下："这不关你的事。"
"我只是..."陆晚星苦笑，"想知道她现在过得好不好。"
"她很好。"周临的语气软化了些，"她是我们最优秀的研究员，有前途无量的事业，也有..."他顿了顿，"关心她的朋友。"
陆晚星点点头，突然感到一阵疲惫。腹中的胎儿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情绪，不安地动了动。
"我明白了。"她站起身，"谢谢你让我见她。"
周临送她到电梯口："回江城吧，陆小姐。放下过去，对你和孩子都好。"
电梯门关上前，陆晚星最后问："如果...如果有一天她想见我了，你能告诉我吗？"
周临没有回答，只是微微颔首。
走出星辰大厦，滨海市的阳光依然灿烂，照在陆晚星苍白的脸上。她站在路边，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突然不知道该去哪里。
顾清鸢就在这里，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她可以每天守在公司门口，可以写信，可以打电话...但有什么意义呢？那个曾经被她伤害的女孩已经向前走了，只有她还困在过去。
手机震动起来，是父亲的来电。陆晚星深吸一口气，接通电话。
"晚星，董事会决定推迟上市路演。"父亲的声音疲惫而失望，"媒体风暴越演越烈，我们需要先解决诉讼问题。"
"爸，我..."
"回来吧。"父亲叹了口气，"我们需要一起面对。"
挂断电话，陆晚星最后看了一眼星辰科技的大楼。在某个窗口，也许顾清鸢正俯视着街道，也许她已经忘记了刚才的偶遇。
"再见，顾清鸢。"她轻声说，转身走向出租车。
上车时，一阵剧痛突然从腹部袭来，陆晚星弯下腰，冷汗瞬间浸透后背。
"小姐，你没事吧？"司机担忧地问。
陆晚星摇摇头，勉强坐进车里："去滨海市立医院，麻烦快一点。"
汽车驶入车流，星辰大厦在后视镜中越来越小，最终消失不见。陆晚星靠在座椅上，手护着腹部，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生命的脆弱——不仅是她腹中的孩子，还有她和顾清鸢之间，那段早已支离破碎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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