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

番外：雪落无声

深冬的玄霄宗比往日更寂静，檐角冰棱折射着微弱月光，将陆砛遥的影子拉得老长。他照例推开藏经阁的木门，霉味混着墨香扑面而来，恍惚间竟看见少年时的銮彦辞正蜷在窗下，捧着《玄渊剑诀》读得入神。

"师兄又在想小师弟了？"苏映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将一盏温茶放在案头，望着案上整齐排列的蝴蝶标本轻叹，"这些年你收集了三千六百五十二只金蝶，可它们...终究不是他。"

陆砛遥指尖抚过最新那只标本，翅膀上的星图纹路在烛光下微微发亮。自从那场大战后，每逢朔月便会有金蝶循着断剑气息飞来，却从不肯在他掌心多作停留。他总觉得，那是銮彦辞在用这种方式告诉他，有些告别不必执着。

"你看这个。"他翻开一本泛黄的手札，里面夹着半片干枯的海棠花瓣，"彦辞入门那年，偷偷在膳堂后院种了株海棠。那年冬天特别冷，我以为花活不成，没想到开春时..."话音戛然而止，他忽然想起少年雀跃着捧着花苞的模样，鼻尖突然泛起酸楚。

苏映雪静静听着，目光落在墙上的剑谱拓本。那是銮彦辞生前最爱的《千机变》，最后一页还留着少年歪斜的批注："若能悟出第九重剑意，定要让师尊刮目相看。"如今剑谱犹在，执笔人却永远留在了血色星图里。

"师兄，你还记得小师弟被罚跪的事吗？"苏映雪突然轻笑，"他偷偷把符咒贴在冰面下，结果自己摔了个四脚朝天。你嘴上训斥，转身却给他煮了驱寒的姜汤。"

陆砛遥望着窗外飘落的雪，记忆如潮水漫过心堤。那年的雪也这样大，他蹲下身替少年擦拭脸上的雪水，看着那双眼睛里倒映的自己，第一次有了想守护什么的冲动。而现在，这份守护成了余生最痛的枷锁。

子时的钟声响起，一只金蝶突然撞破窗纸，翅膀扫落案头的烛火。黑暗中，陆砛遥伸手接住它，却摸到蝶翼上湿润的触感。他颤抖着点亮烛火，发现金蝶翅膀上凝结的不是露水，而是细小的冰晶——像极了那年落在少年睫毛上的雪。

"是你吗？"他轻声呢喃，声音在空旷的藏经阁里回荡。金蝶突然振翅，在他掌心留下一道淡金色的星芒，化作流光没入断剑。剑身传来熟悉的震颤，恍惚间，他仿佛听见少年清朗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师尊，这次换我带你看遍三界的雪。"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陆砛遥握紧断剑，任雪花落在肩头。三千多个日夜的思念，终于在这个雪夜化作一声叹息。他知道，有些重逢不必相见，有些守护早已刻进血脉。当黎明的第一缕光刺破云层，藏经阁的案头多了一朵晶莹剔透的冰海棠，花瓣上凝结的水珠，折射出整个冬天最温柔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