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雨晴睁开眼睛时,刺眼的白光让她立刻又闭上了眼。她的头像是被重锤击打过一样疼痛,喉咙干涩得像是塞了一把沙子。她尝试抬起手臂遮挡光线,却发现手腕被什么东西束缚着。
"放开我!"她挣扎着喊道,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3号床病人醒了。"一个冷漠的女声在旁边响起,"血压和心率正常,可以开始今天的治疗。"
齐雨晴终于适应了光线,看清了自己所处的环境——一个狭小的白色房间,墙壁上贴着软垫,她正被绑在一张铁床上。一个穿着白色护士服的中年女人正在调整挂在床边的输液瓶。
"这是哪里?你们对我做了什么?"齐雨晴用力拉扯着手腕上的束缚带,恐惧像潮水一样漫上心头。
护士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是机械地记录着仪器上的数字:"阳光精神病院特殊观察区。你需要安静,齐小姐。过度激动对你的病情没有好处。"
精神病院?齐雨晴的大脑一片混乱。最后的记忆是在报社加班,她正在调查一起政府官员的贪腐案,然后...然后她接到一个陌生电话,说有关键证据要交给她。她去了约定地点,有人从背后...
"我没有精神病!我是《晨报》的记者齐雨晴!你们搞错了!"她挣扎得更厉害了,铁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护士终于转过头,脸上带着一种奇怪的微笑:"每个来这里的人都这么说。"她拿起针管,排出了里面的空气,"这会让你感觉好一些。"
针头刺入皮肤的瞬间,齐雨晴感到一阵冰冷的液体流入血管。几秒钟后,她的意识开始模糊,眼前的景象扭曲变形。在完全陷入黑暗前,她听到护士说:"欢迎来到阳光精神病院,这里会治好你所有的'妄想'。"
再次醒来时,齐雨晴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八人病房里。窗外是刺眼的阳光,照在铁栏杆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其他床上躺着形形色色的女人,有的在自言自语,有的呆滞地望着天花板。
"新来的?"隔壁床一个瘦削的女人突然凑过来,她的眼睛大得不正常,深陷在眼窝里,"我是莉莉,在这里三年了。"
齐雨晴的头痛减轻了些,但嘴里仍有药物的苦味。"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她小声问。
莉莉神经质地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他们说你疯了,你就是疯了。在这里,医生永远是对的。"她突然抓住齐雨晴的手,"不要相信任何人,尤其是穿白大褂的。"
"3号床,齐雨晴,出来做检查。"一个护工站在门口喊道。
齐雨晴被带到一间诊室,里面坐着一个戴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胸牌上写着"张医生"。
"齐小姐,感觉怎么样?"张医生微笑着问,那笑容让齐雨晴后背发凉。
"张医生,这是个误会。我没有精神病,我是《晨报》的记者,我正在调查..."
"调查政府官员的贪腐案?"张医生打断她,从文件夹里拿出一张纸,"你的妄想症又发作了。你是一个失业的文案写手,因为长期独居和过度工作产生了被害妄想,上周你在报社门口大闹,声称有人要杀你。"
齐雨晴瞪大了眼睛:"这不可能!我有记者证,我可以证明..."
张医生摇摇头,表情怜悯:"我们已经联系过《晨报》了,他们从来没有一个叫齐雨晴的记者。"他推了推眼镜,"你的妄想非常系统化,这是典型的精神分裂症状。不过别担心,我们会治好你的。"
接下来的几天,齐雨晴每天都被注射药物,参加所谓的"心理治疗"。药物让她思维迟钝,记忆混乱,有时甚至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但她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在不断提醒:这一切都不对劲。
第四天晚上,齐雨晴被一阵尖叫声惊醒。她悄悄下床,透过门上的小窗看到走廊上两个护工拖着一个不断挣扎的病人往电梯方向走。那个病人嘴里塞着东西,只能发出呜咽声,但齐雨晴认出了那双惊恐的眼睛——是莉莉。
"特殊治疗室又缺材料了。"一个护工说。
"小声点,这批质量不太好,院长很不满意。"另一个回答。
电梯门关上后,走廊恢复了寂静。齐雨晴回到床上,浑身发抖。她突然明白了莉莉的警告是什么意思。
第二天早餐时,齐雨晴发现莉莉的床已经空了。护士说"她转院了",但没人相信。
"别看了,她不会回来了。"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齐雨晴转头,看到一个高个子男人坐在她旁边,他的眼神异常清醒,"我叫周明,和你一样,不该在这里。"
齐雨晴警惕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不该在这里?"
周明快速扫视四周,压低声音:"你的眼睛。这里的真病人眼神是散的,而你还在思考。"他用勺子搅动着碗里的粥,"我是警察,至少曾经是。我在调查一起失踪案时被抓进来的。"
齐雨晴的心跳加速:"你相信我的话?"
"当然,记者小姐。"周明微微一笑,"我观察你几天了。你吃药时把药片藏在舌头下面,然后吐在马桶里,对吗?"
齐雨晴瞪大了眼睛——她确实这么做了。
"听着,这里不对劲。"周明的表情变得严肃,"每天晚上都有人被带走,然后消失。我怀疑他们在进行某种非法活动。"
"什么非法活动?"
周明正要回答,一个护工走过来:"7号桌,安静用餐!"他只好低头喝粥,但在护工转身时,快速在餐巾纸上写了几个字塞给齐雨晴。
餐巾纸上写着:"午夜,厕所,带上这个。"下面画着一把小钥匙的图案。
齐雨晴抬头,周明已经离开了餐厅。她感到既恐惧又兴奋——终于有人相信她了。也许,她真的不是疯子。
午休时间,齐雨晴假装散步,悄悄观察着精神病院的布局。主楼有三层,她所在的是二楼女病区,周明应该在一楼男病区。每层都有监控和护工把守,大门需要门禁卡。最奇怪的是,她发现通往地下室的楼梯被铁门锁着,上面贴着"设备间,禁止入内"的牌子。
一个白发老人突然出现在她身边:"你也对那里感兴趣?"他指着地下室的方向。
齐雨晴吓了一跳:"只是随便看看。"
老人神秘地笑了:"三年前,我亲眼看到他们把一个活人拖下去。第二天,那个人就'出院'了,但他走路的样子...不像是活人。"老人突然抓住齐雨晴的手腕,"他们在制造什么东西,在地下室里。"
"老陈!你又乱跑了!"一个护士跑过来,拽着老人离开。老人回头看了齐雨晴一眼,用口型说:"小心电击。"
下午的治疗课上,齐雨晴心不在焉。她不断回想老陈的话和周明的暗示。这里确实有问题——药物过量、失踪的病人、神秘的地下室...她必须弄清楚真相。
晚上服药时间,齐雨晴照例藏起了药片。午夜时分,当病房里其他人都被药物催眠后,她悄悄溜进了女厕所。几分钟后,周明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是我。"
周明闪身进入,锁上门:"时间不多,护工每半小时巡逻一次。"他从鞋底掏出一把小钥匙,"我在洗衣房偷的,能开大部分门锁。"
"你知道地下室有什么吗?"齐雨晴问。
周明的表情变得凝重:"不确定,但我偷听到医生谈话,提到'特殊治疗'和'实验'。老陈是对的,那里有秘密。"
"我们必须去看看。"
"太危险了,"周明摇头,"但我们可以先找你的病历。每个病人的档案都在医生办公室,那里可能有你被关进来的真正原因。"
他们约定第二天趁集体活动时行动。回到床上后,齐雨晴久久无法入睡。窗外的月光透过栏杆照进来,在地板上形成一道道影子,像是监狱的栅栏。
第二天上午,病人们被带到活动室"放松"。趁护工不注意,齐雨晴和周明溜进了无人看守的医生办公室。周明用钥匙打开文件柜,快速翻找着。
"找到了!"他抽出一个标着"齐雨晴"的文件夹。
文件显示,齐雨晴是被"李局长"亲自送进来的,诊断书上写着"被害妄想型精神分裂症",但症状描述全是捏造的。最令人震惊的是文件末尾的备注:"调查记者,掌握敏感信息。需长期观察,必要时采取极端措施。"
"天啊..."齐雨晴的手在发抖,"他们是要让我闭嘴。"
突然,门外传来脚步声。周明迅速把文件塞回去,拉着齐雨晴躲到办公桌下。门开了,张医生和另一个人的对话传来。
"...新一批材料准备好了吗?"一个陌生的男声问。
"昨晚送下去五个,但只有两个通过筛选。"张医生回答,"院长很不满意,要求提高产量。"
"投资人下周要来视察,必须看到成果。如果自愿者不够,就用那些不听话的病人。"
"明白。3号床那个记者怎么样?"
"再观察几天,如果还坚持她的'故事',就送她去地下室。她的身体指标不错,适合做高级材料。"
脚步声远去后,齐雨晴已经面无血色:"他们要对我做什么?什么是'材料'?"
周明脸色阴沉:"无论是什么,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这是我画的逃生路线。三天后是每月一次的家属探望日,守卫会比较松懈。我们想办法混出去。"
回到病房后,齐雨晴发现自己的床上放着一套新病号服,上面别着一张纸条:"明天照相,微笑哦~"。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了她——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即将"消失"?
那天晚上,齐雨晴假装吃了药,实则保持清醒。午夜过后,她听到走廊上有动静。透过门上的小窗,她看到两个护工推着一辆担架车停在她的病房门口。
"就是她,3号床。"一个护工小声说。
齐雨晴的心跳几乎停止。她迅速躲到床下,看着病房门被悄悄打开。护工的手电筒光扫过空荡荡的床铺。
"人呢?"
"找!她跑不远!"
齐雨晴屏住呼吸,看着两双脚在床边来回走动。就在一个护工弯腰准备检查床下时,外面突然响起警报声。
"该死,男病区有人逃跑!"护工骂了一声,"先去那边,她跑不出这层楼!"
等脚步声远去,齐雨晴爬出来,颤抖着穿上外套。她知道,周明的计划必须提前了。无论地下室有什么秘密,都比不上眼前的危险重要。
她悄悄溜出病房,朝记忆中周明描述的安全通道跑去。转过一个拐角时,她撞上了一个人——是老陈。
"你要逃跑?"老人浑浊的眼睛突然变得清明,"带上我,我知道地下室的秘密。"
远处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和喊叫声。齐雨晴咬了咬牙:"跟紧我!"
两人在昏暗的走廊上奔跑,最终找到了通往一楼的应急楼梯。就在他们即将到达楼梯口时,一个黑影从侧面扑来——是周明!
"快走!他们发现我偷了钥匙!"周明脸上有血迹,呼吸急促,"正门已经封锁了,我们只能从地下室走。"
"什么?那不是更危险吗?"齐雨晴问。
周明摇头:"地下室有通向外面的维修通道,这是唯一的机会!"
三人悄悄下到一楼,避开巡逻的护工,来到那扇锁着的地下室门前。周明颤抖的手试了几次才把钥匙插进去。
门开了,一股刺鼻的化学药剂味扑面而来。黑暗的楼梯向下延伸,仿佛通往地狱。
"无论看到什么,保持冷静,别出声。"周明低声警告。
他们蹑手蹑脚地走下楼梯,地下室的景象逐渐清晰——那是一个巨大的实验室,摆满了手术台和医疗设备。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十几个"人"整齐地站在墙边,眼睛睁着却毫无神采,像是活着的雕像。
"天啊..."齐雨晴捂住嘴巴,差点尖叫出声。
老陈的声音颤抖:"他们把人变成了傀儡..."
实验室尽头,几个穿白大褂的人正围着一个手术台忙碌。台上躺着一个人——是莉莉!她的头被固定在一个金属装置里,眼睛大睁着,却没有任何反应。
"这批成功率太低了。"一个穿白大褂的人说,"大脑损伤严重,只能当低级产品。"
"投资人要的是能混入正常社会的完美产品,不是这些废物!"另一个声音咆哮道——是张医生。
齐雨晴感到一阵眩晕。现在她明白了"特殊治疗"的真正含义——他们是在抹去人的意识,制造听话的傀儡!
"这边走!"周明拉着两人沿着墙边移动,指向一扇标有"出口"的小门。
就在他们即将到达时,老陈突然绊倒了,撞翻了一个金属托盘。刺耳的响声在地下室回荡。
"谁在那里?!"张医生的声音传来。
"跑!"周明大喊。
三人冲向出口,身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喊叫声。周明用肩膀撞开门,外面是一条狭窄的隧道。
"一直走就能到地面!"他推着齐雨晴向前。
"老陈呢?"齐雨晴回头,看到老人摔倒在隧道中间,两个护工正抓住他。
"别管我!快走!"老陈挣扎着喊,"揭露他们!告诉外界!"
周明犹豫了一秒,然后拉着泪流满面的齐雨晴继续奔跑。隧道尽头是一扇铁栅栏,外面是黑夜和自由。
周明用尽最后的力气撞开栅栏,两人跌入外面的灌木丛中。冰冷的空气灌入肺部,齐雨晴贪婪地呼吸着,不敢相信他们真的逃出来了。
远处,精神病院的灯光在黑夜中显得格外刺眼,像一只窥视世界的眼睛。
"我们成功了..."齐雨晴颤抖着说。
周明摇头,表情凝重:"这只是开始。想想那些被改造的人...他们可能已经混入了社会的各个角落。"
齐雨晴望向远处的城市灯光,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如果那些"完美产品"已经渗透到政府、媒体甚至警方...他们能相信谁?这场战斗,远比逃出精神病院要艰难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