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培盛!”
弘历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的刀锋,
“传本王令!高氏晞月,蛇蝎心肠,谋害皇嗣,罪证确凿!褫夺格格封号,废为庶人!
即刻打入北三所最深处寒窖!无本王亲笔手谕,终生不得踏出一步!
其贴身侍女阿宝,助纣为虐,杖毙!
其西园所有侍从,悉数发配辛者库为奴!”
这惩罚,比死更痛苦!
北三所寒窖,那是活人的坟墓!
“嗻!”
苏培盛领命而去,脚步声如同催命的丧钟。
琅嬅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一丝,后背的冷汗已浸透里衣。
她目光复杂地看向弘历,再看向那紫檀盒子,最后,她的视线越过书房的门,仿佛投向东院的方向。
那眼神里,有后怕,有冰冷的算计,更有一丝……同病相怜的寒意。
皇后……好狠的手段!
这笔账,她琅嬅,也记下了!
北三所那扇沉重的、布满铁锈的玄铁大门,在刺耳的“嘎吱”声中,被两个面无表情的粗壮太监猛地拉开。
一股阴冷潮湿、混合着霉烂与排泄物恶臭的气息如同实质的拳头,狠狠砸在高晞月的脸上。
她早已不复往日的明艳。华丽的旗装被粗布囚服取代,发髻散乱,钗环尽失,脸上是涕泪风干后的污浊痕迹,眼中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绝望。
“进去吧!”
一个太监粗暴地推搡着她。
高晞月踉跄着跌入门内那无边无际的黑暗与冰冷之中。
身后,那沉重的铁门带着令人牙酸的巨响,轰然关闭!
最后一丝天光被彻底吞噬!
只有甬道尽头,一点如豆的油灯幽光,在呼啸的穿堂风中摇曳,如同鬼火,映照着墙壁上斑驳的水痕和滑腻的青苔。
寒窖深处,隐约传来不知是风声还是女子凄厉的呜咽……
这扇门,隔绝了她与过往所有的荣华、骄纵、恶毒。
她成了这活人墓穴里的一个模糊符号。
而门外,皇后宜修在长春宫佛堂捻动佛珠的手指,微微顿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常,只有唇角,勾起一丝无人察觉的、冰冷的弧度。
弃子,就该待在弃子的地方。
东暖阁内,死寂依旧。
弘历的雷霆处置,早已由苏培盛亲自前来“告慰”。
淑慎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唯有在听到“北三所寒窖”、“终生不得踏出”时,那覆在锦被上、苍白得如同玉雕的手指,极其细微地蜷缩了一下。
寒窖啊……
那地方,她知道。
比冷宫更冷,比坟墓更绝望。
高晞月将在那里,用她漫长而痛苦的余生,品尝她亲手酿下的苦果。
够了。
对这个愚蠢而恶毒的棋子来说,这结局,比死更解恨。
“福晋……高氏……罪有应得……”
苏培盛觑着淑慎毫无血色的脸,小心翼翼地补充着弘历的“关怀”和琅嬅的“歉意”。
淑慎缓缓地、极其艰难地侧过头,目光落在苏培盛身上,那双曾经灵动或哀伤的眼眸,此刻只剩下两潭深不见底的、冰冷的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