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时沉醉在梦中，清晨的梦让他很享受。放眼望去，茂密的森林，小木屋炊烟袅袅。一个带着红色帽子的小女孩，拿着采摘的蘑菇。
“外婆，我回来啦。”愉快的语气中，水汪汪的大眼睛透露着纯真。
老妇人躺在摇椅上晒太阳，声音传进耳朵，她也顾不得拿起老花镜了，拥抱起可爱的孙女。
“今天不上学吗？”老妇看着孙女。
“上学。什么是上学？”小女孩歪着头，眼神里闪过一丝不解。
“你不知道啊……”老妇的笑容僵住了，脊椎突然弓起，苍老皮肤迸裂出银灰色皮毛，活像一只呲牙低吼的灰狼。
“你个狗娘养的，开门啊。”门被震得作响，木屑掉了一地。
陈时的梦消失了，睁开眼，看向门口，习惯性地拿起手机。
“9:40，星期四”。他喃喃自语，一拍脑壳儿。“惨啊，上学迟到了。”
一阵哐啷的钥匙声，门被推开。“他妈的！租个房子给你用来睡觉的是吧。作业又不做、上课开小差、考试呼呼大睡。我都不敢说你是我的孩子。”老妈盯着陈时，眼神里带着审视。
陈时揉揉眼睛，赶紧下床，堆起笑容。“我保证下次不会了，真的。况且迟到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他洗脸漱口，准备穿鞋子。
“不用去上学了，跟我回家，一个高中生成什么样。”
“啥意思？”陈时绑鞋带的手停在半空。
“我说你不用上学了，帮你申请了退学手续。”
他摸着滚烫的脸，好像被太阳灼烧过，环顾四周，面对着一堵空荡荡的墙壁，才发现回到了自家的房间。这几天犹如幻灯片，不停在脑海里来回放映。
陈时高三了，在外租房子住，从乖乖孩子到问题少年，理由很简单，想尝试一下不遵守规则的快感。
他觉得奇怪，烧杀抢掠一件没干，怎么就成了父母眼中的坏孩子，被退学的青年。陈时把自己的书本搬回家，同学们鄙夷的眼神，教室里单调的风扇声，他忍住眼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心里没有一点愧疚？你身为学生不学习，那你就别读了。”唾沫星子喷在陈时脸上，他又一次被噩梦惊醒，走出房间，妹妹那还亮着灯。
“她怎么还不睡？”陈时看向挂在墙上的时钟，已经凌晨十二点了。
他走进妹妹的房间。“很晚了，早点睡。”
一堆书里抬起颗头，灯光照着这张憔悴的脸，只有嘴唇的红色还有点活力。“哥，我已经初三了，现在很紧张。”陈棠挤出一丝笑容。“而且，我如果不努力，也会像你一样被退学的。”
陈时心里一紧，想到自己的初三也是这样过来的，这个时候应该做点什么。他走出妹妹房间，冲了杯牛奶，小心翼翼地端进去。陈时犹豫着，还想说些话。
“哥，没事就先出去吧，我正在刷题呢。”
“好，那你……你早点睡。”陈时暗骂自己说不出口，那句你要觉得太累就别学了吧。
轻轻带上门后，手机传来震动。他翻动着朋友圈，高考仅剩十天，同学们纷纷打卡，照片里一张张青春活力的脸，对未来充满了期待。陈时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他猛地睁开眼睛，手机屏幕上的数字在融化。
[00:00]像被高温炙烤的巧克力，扭曲成 [19:00]一一而真正诡异的是，妹妹房间透出的灯光突然凝固了。
他推开门，看见陈棠的笔尖悬在试卷上方，一滴汗珠躺在额头，像被按下了暂停键的影片。
“棠棠？”他伸手在妹妹眼前摇晃，却触到一层透明薄膜。
薄膜上浮现血丝般的文字:[禁锢的学习时间:5小时]
鬼使神差地，陈时用指甲划开薄膜。
囚禁的光阴立刻坍缩成一颗玻璃珠，滚落在他掌心，而妹妹的笔啪地掉在桌上。
“哥……？”陈棠茫然抬起头。“我刚刚……好像睡着了？”
陈时攥紧那颗珠子，感受到5小时的生命在跳动。
他忽然想起童年外婆讲的传说:心里藏着悔恨的人 ，能看见时间的伤口。
陈时把珠子按进妹妹的闹钟。分针突然疯狂倒转， 窗外的黑夜褪成暮色，作业本上的字迹如退潮般消失。
“现在才晚上7点。”他拉开窗帘，夕阳斜照进来，“我请你吃冰淇淋。”
陈棠怔怔看着空白的试卷，眼泪突然砸在纸上。
“可这些题……”
“写过的题到时候会浮现出来的。”陈时揉乱她的头发，“就当偷来的时间。”
陈棠睁开眼，看向时钟，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她将试卷放进书包，上面写满了字迹。她轻轻走到哥哥的房间，他还在睡觉， 昨天哥哥怎么弄来五个小时的，等会儿回家得好好问问。
陈棠走在去学校的路上，看向周围疲惫的同学，顶着黑眼圈。她想起昨天吃过的草莓味冰淇淋，这是她的最爱，她还看了最喜欢的电视，沉浸在有趣的书本里，哥哥听了她弹的钢琴。自从上了初三，很少再弹过了，陈棠嘴角勾起一抹微笑，脸上洋溢着幸福。
陈时关掉闹钟，父母亲已经去上班了。他来到妹妹的房间，拿起昨晚的牛奶杯子，残留的白色液体浮现少女倒影。他揉揉眼睛，不可置信地再看一眼。
“见鬼了。”他将杯子的液体冲洗干净，再看一眼，果然是迷糊了，什么都没有，刚刚肯定是看错了。
手机的铃声震动，陈时拿起手机。
“陈时啊，我和家长沟通了一下，帮你保留学籍，你今天下午来学校一趟。”电话的声音熟悉又陌生。
“请问你是？”他皱皱眉头。
“我？杨老师啊。你的班主任，你没事吧，陈同学？”
“杨老师……”他仔细回想，却怎么也记不起这位班主任的名字。
“总之你下午来五楼办公室就行。”电话挂断了。
陈时挠挠头，班主任的名字，似乎从自己的脑海里消失了。
他跑在跨江大桥的人行道上，浑身湿透，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在脚下汇成小小的水洼。
“真是倒霉，刚刚还艳阳高照，一阵惬意，转瞬就倾盆大雨，淋成落汤鸡。”
闪电劈落瞬间，陈时感觉到了什么，猛地转身。女子撑着古旧的油纸伞，伞面上绘着金色纹路，一袭白色旗袍不沾半点水渍。
她脸上戴着白色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那双眼睛……陈时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那不是人类该有的眼睛，漆黑的瞳孔中有星河旋转，无数细小的光点在其中生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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