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清十六年，冬。
长安城，将军府。
“好痛……”躺在床上的顾芊棠眉头紧锁，额间冒着细汗，脸色苍白如纸，嘴里含糊不清地呢喃着。
守在顾芊棠身旁的唐婉梨闻声，立马上前察看顾芊棠的情况，见她嘴唇有些干便问道：“棠棠，你是不是渴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顾芊棠奋力从黑暗中挣扎醒来，她猛地坐了起来 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棠棠。”唐婉梨见状有些担忧地唤了一声。
当看到唐婉梨脸的那一刻，顾芊棠心里最后一道防线也崩塌了。
顾芊棠一把抱住唐婉梨，泪声聚下道：“娘亲，我好想你……”
她的声音嘶哑干涩，肩膀剧烈地颤动，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般一颗一颗从脸颊滑落，脆弱得让人心疼。
唐婉梨虽不知自己的女儿梦到了什么，但想着她应该是昨日失足落水染上了风寒梦魇了，便像小时候一样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温声细语道：“棠棠别怕，娘亲在这呢。”
顾芊棠觉得这个梦太美好温馨了，她想一辈子都困在梦里不要醒来。
哪怕是庄周晓梦也好……
唐婉梨安慰了许久，喂顾芊棠用了些膳食，又用蜜饯哄她喝完了药。
不一会儿，顾芊棠便又睡下了。
唐婉梨看着顾芊棠毫无血色惨白的脸庞心中满是心疼，她用手轻抚着其的脸庞，又替顾芊棠掩了掩被角。
这时，顾言舟轻轻地推门走了进来。
他的步子很轻，生怕吵醒睡着的女儿。
“梨儿，棠棠刚睡下？”顾言舟走到唐婉梨身边轻声问道。
“嗯，我方才哄她喝完药。”唐婉梨记忆涌上心头，“我记得她幼时每每生病喝药都要哄好久才肯喝完。”她目光温柔地看着顾芊棠，语气中带着回忆与心疼。
顾言舟揽住她的肩，安慰道：“别太担心，白老说了只要按时服药，棠棠的病用不了几日便能痊愈。”
“嗯，我晓得的阿舟。”唐婉梨将头靠在他肩上。
空气清冷，梅枝初绽。迎着皑皑白雪，梅花如火一样，在深色的枝头怒放，玉瘦香浓，梅花飞舞。
顾芊棠的风寒在精心调养下，没几日便痊愈了。
顾芊棠披着一件银狐轻裘披风，手里抱着汤婆子看着窗外妩媚动人的梅花，只觉恍若隔世。
她用了几日，才接受了她是重生了而不是庄周梦蝶的事实。
顾芊棠伸手接住了一片雪花，想到了那句：雪似梅花，梅花似雪。似不似都奇绝。
她垂眸看着雪花慢慢融于掌心，很冷，就像她的心一样冷。
这似曾相识的一幕让她想起了她的上辈子，仅当了三个月的皇后，就被一杯鹤顶红了却了此生，说来可笑，可笑啊……
顾芊棠摇着头自嘲地笑了笑。
“小姐，您的病才刚刚好，白老特意叮嘱要注意保暖，您应远离窗边才是。”清语一进门就见顾芊棠站在窗边，她一边说着一边上前将窗户关上。
顾芊棠看着清语尚且稚嫩的脸，不由得想起了上辈子，清语是她的贴身婢女，两人年纪相仿。
在她四岁时，娘亲便让清语跟在她左右了。十八岁那年，她为了文冬阳上战场御敌，那场战事只打了四个月便以成功告捷。
但她当时已身负重伤，军医为她诊治时只是一个劲地摇头和惋惜，说她以后都不能再生育了。她听后很是悲痛，但为了稳固军心不有心之人发现，她只能详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说来可惜，在她回长安城的路上被人设下了埋伏，而清语为了保护她被一支毒箭草草了结了性命。
那年，清语才十九岁，若放在寻常人家，她应早已嫁予喜欢之人，生下一儿一女，是位温柔的母亲。
“小姐？”见顾芊棠傻傻地站着，清语怕她出了什么事担忧地唤了一声。
顾芊棠被清语的叫唤声从回忆中拉回思绪，笑着对清语道：“我没事，刚刚只是在想事情。”
可细心的清语却察觉出了她微红的眼眶和笑容里的悲伤，“小姐 ，您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眼睛有些红。”
顾芊棠一愣，清语你啊……
她心中满是酸涩，“想来是眼里进了沙子，被我揉红的。”
清语似被她这个理由说服了，没再追问下去，只是叽叽喳喳地和顾芊棠说起了长安城近几日来发生的趣事。
看着清语富有生机活力的模样，顾芊棠竟透过这张脸看到了另一张苍白口吐鲜血的脸。
顾芊棠沉痛地闭上了眼，再次睁眼时一抹寒光从眼底转瞬即逝。
这一世，她不会再让清语死于毒箭之下，她要护住她想保护的人！
顾芊棠攥紧了垂在身侧的手，既然老天怜悯我，让我重生，那我便不会再重蹈覆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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