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小姐回来了！”小厮气喘吁吁冲进大厅，声音里带着几分急促。
柳民幸正端坐在太师椅上，闻言立刻站起身，脸上浮现出一丝难得的紧张。
他整了整衣襟，快步朝门口走去。
不多时，一道纤细的身影映入眼帘——柳酥酥提着裙摆朝他跑来，口中唤道：“爹爹，我回来了。”
柳民幸的目光落在女儿身上，眼中满是掩饰不住的担忧，“女儿啊，今日春日宴可还顺利？可饿了？我一大早就让人准备好了饭菜。”
柳酥酥轻轻摇了摇头，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闪过一张清冷的脸庞。
“一切安好，爹不必担心。”她顿了顿，声音里夹杂着些许嫌恶，“只不过看见顾芊棠了，她还是和从前一样，傲得像天上的仙子似的。”
那抹厌恶一闪而过，她抬眸看着柳民幸，语气转为柔和：“我不饿，爹，我们进去说吧。”
柳民幸点了点头，目光复杂地望了她一眼，随后与她一同步入厅内。
他熟练地沏上一杯碧螺春，双手递到柳酥酥面前。茶香袅袅升腾，驱散了些许寒意。
柳酥酥接过茶杯，抿了一小口，眉眼间透出几分嘲讽：“今儿皇后娘娘邀请大家去参加春日宴，还不是为了给顾芊棠撑场子，好提醒我们——她可是有皇后护着的！”
话语未落，她的指尖不自觉地收紧，茶杯的温度透过掌心传来，却压不住心底翻涌的恨意。
她眼中闪烁的光芒，与平时那个温婉贤淑的女子判若两人。
柳民幸看在眼里，忍不住叹息一声：“女儿啊，你真的如此恨她吗？”
“恨，怎能不恨？”柳酥舒咬牙切齿，将茶杯重重放在桌上，“爹，您想想，她顾芊棠什么都没做，就有人把东西双手奉上；而我呢，无论想要什么，都得拼尽全力去争取！更何况，”她语调陡然拔高，带了几分蛊惑般的咄咄逼人，“顾言舟处处压您一头，世人总拿您和他作比较，您真的能甘心吗？”
柳民幸静静注视着女儿，脸上的皱纹似乎更深了一些。
他长叹一声，缓缓开口：“女儿，你可知我为何不怨顾将军？”
柳酥酥愣住了，下意识地摇头。
“当年，我和顾将军同窗多年，他的文才武略确实在我之上。年轻的时候，我也曾不服气，事事都要与他较劲。现在想想，那时真是幼稚至极。”柳民幸的声音低沉而平缓，“后来入朝为官，他继承了顾老将军的遗志，领军征战沙场，立下赫赫战功，被封为人人敬仰的将军。而我……不愿阿谀奉承，只求踏实做事，因此只得了三品官职。”
说到这里，他唇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似乎在追忆往事：“其实，当时你娘怀了你，她劝我不要再争这些虚名了。思前想后，我觉得她说得对，三品便三品罢，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就好。我欠你娘太多，不能再让她等了。至于那些权势地位，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等你出生的那一刻，我早就放下了。”
柳酥酥听着听着，眼眶微微泛红，但心底那份恨意却并未消散。
她垂下眼帘，暗自攥紧了拳头：凭什么父亲这么努力，却只能屈居三品？这分明就是皇上的偏袒！既然如此，她一定要替父亲讨回公道，一点一点，从顾芊棠开始！
柳民幸并不知道女儿心中所想，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女儿啊，莫要多想，爹只希望你能平安喜乐。今天你也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嗯。”柳酥酥点头应下，转身离开正厅。
走在回闺房的路上，她心中暗自发誓：爹爹，您放心，女儿一定会闯出一片天地。到时候，所有瞧不起我们的人，都会跪在我的脚下！那个狗皇帝，不过是个不识千里马的庸人罢了。我定会为柳家正名，让柳家名扬天下，流传千古！顾芊棠，你等着，总有一天，你所珍视的一切，我会亲手摧毁！
夜深人静，柳酥酥坐在梳妆台前，粉衣婢女桃子小心翼翼地站在她身旁，用木梳替她梳理长发。
忽然，柳酥酥似乎想到了什么，轻声唤道：“桃子。”
“小姐，可是有什么吩咐？”桃子停下手中的动作，低声回应。
“阿珠可曾回府了？”
桃子思索片刻，回答道：“回小姐，还未见到阿珠姐姐回来。”
柳酥酥皱了皱眉，心中隐隐升起一股不安。
按道理来说，阿珠办事一向麻利，这次怎么耽搁这么久？难道……
正想着，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咚咚咚——”
“谁？”柳酥酥警觉地抬头，声音里带着几分戒备。
门外传来一个娇柔的声音：“小姐，是我，我是阿珠。”
柳酥酥松了口气，示意桃子去开门。
阿珠半跪在她的身旁，低垂着头，语气恭敬却难掩疲惫：“小姐，恕阿珠无能，查遍在场所有人，都没有发现什么线索。”
“什么？竟然查不到？”柳酥酥眉头紧锁，语气中透出难以掩饰的怒火，但很快又恢复了冷静。
她沉吟片刻，冷冷说道：“既然如此，你先退下吧，我累了。”
阿珠如释重负，连忙起身行礼退出房间。
桃子见状，悄悄走到柳酥酥身边，替她揉了揉额头：“小姐，奴婢服侍您歇息吧。”
柳酥酥微微颔首，眼神深邃得如同夜色中的湖面。
一夜无梦，但她的心却始终无法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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