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微微侧头，眉眼间带着几分探询的意味，“不知二位小姐是想听琵琶还是琴？”声音轻柔得如春风拂面。
宋无忧转过头，目光在顾芊棠脸上停了一瞬，似在等她拿主意。
顾芊棠端起茶盏，指尖轻触杯沿，浅浅抿了一口，语调平静却不容置疑：“芙蓉姑娘擅长哪一项，我们便听哪一项。”说话间，热气氤氲而上，模糊了她的眉眼。
芙蓉闻言，唇角扬起一抹温婉的弧度，“那奴家便为二位小姐弹琴吧。”
话音刚落，宋无忧的眼睛亮了起来，“好啊！”她的语气里透着掩不住的期待。
顾芊棠扫了她一眼，摇头轻笑出声，“嗤”，这一声落在宋无忧耳中，惹得她也跟着笑了起来。
不多时，下人将琴搬来，众人目光随之聚焦。
那琴通体莹润，雕工细腻，一朵朵盛开的芙蓉跃然其上，栩栩如生。琴身映着烛光，泛着柔和的光泽，与主人一样美得不可方物。
芙蓉抬手抚琴，指尖滑过琴弦的一刹那，清越的琴声破空而出。
“铮——”每一个音符都像是敲在人心上，时而如昆山玉碎般清澈，时而又似凤凰啼鸣般婉转悠扬。听得人屏息凝神，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了。
“好听。”顾芊棠率先鼓掌，掌声清脆，在静谧的空间里格外鲜明。
宋无忧正咬着一块糕点，见状忙囫囵吞下，伸出手笨拙地拍起掌来，口中含糊应和：“真的好听。”
芙蓉轻轻起身，垂眸低声道：“奴家献丑了。”她抬起眼帘，望向顾芊棠时目光温柔似水。
顾芊棠顺手倒了一杯茶递过去，语气温和：“芙蓉姑娘喝点茶润润嗓子，坐下来陪我们一同闲聊吧。”
芙蓉接过茶杯，欠身道谢，随后浅尝半口，抬头看向二人，问得礼貌又委婉：“不知二位小姐如何称呼？”
“我姓顾。”顾芊棠答得简短。
宋无忧挑起一块糕点，眨眼笑道：“我姓宋。”
芙蓉点点头，继续问道：“顾小姐，宋小姐，不知二位想与奴家聊些什么？是诗词歌赋还是琴棋书画？”
顾芊棠却摇了摇头，目光悠悠转向宋无忧，稍作停顿才开口：“我们此次前来，是想请芙蓉姑娘帮一个忙。”这话说得平淡，却像一颗石子投进湖心，瞬间激起涟漪。
宋无忧愣住，瞪大眼睛看向顾芊棠，心底满是疑惑：棠棠什么时候计划好的？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顾芊棠察觉到宋无忧的疑惑，只稍稍递去一记安抚的眼神，便收回视线。
宋无忧眨巴几下眼，识趣地闭上嘴，又低头专心对付起桌上的糕点，一副“该吃吃该喝喝”的模样。
芙蓉略显迟疑，语气微带试探：“不知顾小姐想请奴家帮什么忙？奴家不过是一介女流之辈，恐怕帮不上什么忙。”话虽如此，她的神色却流露出认真倾听的态度。
“不，此忙只有芙蓉姑娘能帮。”顾芊棠目光沉稳，眼神直视对方，仿佛透过目光传递某种信任，“况且谁说女子不如男。”
“对啊，长安城中巾帼不让须眉的事迹可不少呢。”宋无忧附和着补充一句，嘴里还嚼着糕点，发出轻微的“咔嚓”声。
芙蓉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声音柔软了几分：“顾小姐但说无妨。”
顾芊棠微微一笑，语气笃定：“我想请芙蓉姑娘在我们酒楼开业之时，前来弹奏一曲。价钱任由芙蓉姑娘开。”
这一刻，宋无忧终于明白了这次的来意，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原来是这个目的！
芙蓉听完并未立刻答应，而是沉吟片刻，缓缓说道：“此事且等奴家与妈妈商讨一番。”
“我明白芙蓉姑娘的顾虑，此事自然要告知花妈妈，只是在此之前，我想单独询问一下芙蓉姑娘的意愿。”顾芊棠语气温柔，却隐隐透着坚定。
芙蓉垂下眼帘，指尖轻扣桌面，少顷才抬起头，提议道：“不如二位小姐先回，待奴家与妈妈商讨好后，再命人转告二位小姐。”
顾芊棠点点头，应得干脆：“也好。”留下地址后，她拉起宋无忧离开了天香楼。
夜深人静时，花妈妈处理完楼中的事务，方才踏入芙蓉房中。
桌上早已备好晚膳，香气四溢。
花妈妈夹起一块鸭肉放入芙蓉碗中，慈爱地催促：“尝尝这个酒酿清蒸鸭子，这鸭子是我特意命人从乡下买来的。”
芙蓉放下碗筷，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开口：“妈妈，我想与你商量个事。”
花妈妈的动作一滞，舀汤的手顿在半空，神情转为冷静，“什么事你说吧，只要不是出楼或者给那些达官贵人伏低做小，妈妈尽量答应你。”她将盛好的鱼汤稳稳放在芙蓉手边。
芙蓉摇头，目光柔和而坚定，“妈妈从小将我养大，又待我如亲生女儿一般，我又怎会舍得抛下妈妈独自一人离去。”
听到这话，花妈妈松了口气，语气缓和许多：“你心里有数便好。”
“妈妈，今日来的两位小姐非富即贵。”芙蓉低声说道。
花妈妈叹息一声，“我已派人打听过了，姓顾的那位小姐乃顾将军嫡女顾芊棠，而姓宋的小姐则是御史大夫嫡女宋无忧。”
芙蓉心头一震，脑中闪过那张惊艳难忘的脸庞：她就是民间传闻中的长安第一美人顾芊棠吗？
“像这样身份的贵客，我们得罪不起。”花妈妈语气凝重，显然深知权势的分量。
“妈妈，芙蓉晓得。”芙蓉低声回应。
“好了，你刚刚想和我商量什么事？”花妈妈将话题拉回正轨。
芙蓉稍作整理思绪，娓娓道来：“听顾小姐话里的意思是她要开一家酒楼，开业时想请我前去弹奏一曲。价格任我开。”
花妈妈听完，垂眸思忖半晌，抬眼望向芙蓉，语重心长道：“去，必须得去。不过钱我们不要，我们要让顾小姐欠你一份人情。此情关键时刻或许能救你一命。”话语意味悠长。
“妈妈……”芙蓉鼻尖一酸，喉咙有些发涩。
花妈妈看着眼前这张令无数男人倾心的脸庞，既骄傲又忧虑，她长长叹了一口气：“妈妈也不知能护你到几时。你自幼貌美，如今更是出落得亭亭玉立。可若没有强大的权势护住你，这美貌反倒成了祸端。”
芙蓉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遮住所有情绪，心中五味杂陈。
她明白妈妈的良苦用心，可这世道难以包容这样的美貌，仿佛生来便有错。
“罢了，这些事以后再说，快吃饭吧。”花妈妈挥挥手，又夹了小半碗菜放在芙蓉面前。
看着满满一碗的菜肴，芙蓉无奈苦笑，“妈妈，你夹得太多了，我吃不下这么多。”
花妈妈固执地摆摆手，“你这几日又瘦了不少，得多吃点补补身子，多吃点肉对身体好。”
芙蓉还能说什么？只能埋头默默解决碗里的食物。
“吃不完的，妈妈再帮你吃。”花妈妈宠溺地看着她，脸上堆满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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