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酥酥捧着红糖姜茶,暖意顺着喉咙一路滑下,缓缓渗入四肢百骸。
她轻轻叹了口气,正准备解开外衫歇息,忽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炸响在耳畔——“咚咚咚”,那声音像是战鼓擂动,一下接一下,直敲得人心头烦躁。
她将婢女遣退了,此时再无旁人,只能硬着头皮披上外衣去开门。
门吱呀一声拉开,苑内静悄悄的,空荡无人。
柳酥酥刚松了口气,转身欲关门,却见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猛地朝她飞来!
定睛一看,竟是好几只死老鼠!那些老鼠毛发凌乱,散发出刺鼻的腥臭味,有的嘴里还残留着血迹,模样骇人至极。
“啊——”柳酥酥惨叫一声,身子往后踉跄几步,差点跌坐在地。
她颤抖着手拍掉肩上的脏物,脸色苍白如纸,浑身不住地哆嗦。
很快,婢女阿珠等人闻声赶来,看见小姐瑟缩成一团的模样,连忙上前帮她清理衣物,一边低声安慰,一边拾掇地上令人作呕的死鼠。
翌日清晨,阳光洒落在膳厅,顾言舟已经上朝去了,只剩下唐婉梨、莫惊春和顾芊棠三人用早膳。
顾芊棠端起自己的虾仁馄饨,觉得味道略淡,随手舀了一勺油泼辣子进去。滚烫的辣油浇在馅料上,“滋啦”一声冒起白烟,香气扑鼻而来。
唐婉梨抬眸瞥了一眼,嘴角微弯:“这么早就吃这么辣?”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
“无辣不欢嘛。”顾芊棠眨了眨眼,语气俏皮。
她把碗凑到唇边浅尝一口,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这时,莫惊春默默盛了一碗清汤递到她手边,声音低沉:“喝点汤解腻。”
“表哥要加点辣吗?”顾芊棠抬头问。
莫惊春摇了摇头:“不用。”
“娘亲呢?”顾芊棠转向唐婉梨,指了指桌上剩余的油泼辣子。
唐婉梨看了一眼自己碗中的清汤,笑道:“我还是喜欢清淡些的。你这丫头倒是重口味,不过少吃点辣对身体也好。”她的语气温柔,又带着一丝宠溺。
“你们不懂吃辣的快乐!”顾芊棠撇了撇嘴,夹起一只馄饨蘸了蘸辣油,咬下一口,满嘴生香。
正当她吃得津津有味时,青衣站在一旁笑着插话:“夫人,今日的馄饨可都是素秋做的呢。”
顾芊棠的动作微微一顿,心头一颤,但面上并未显露异样。
唐婉梨闻言,眉眼弯成了月牙:“哦?竟是素秋做的?倒是个灵巧的孩子,没想到厨艺也这么好。”
青衣轻笑:“夫人说得对,民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会做饭也是常事。能得夫人夸奖,她怕是要高兴坏了。”
“你这张嘴啊,惯会哄人开心。”唐婉梨抿嘴笑了笑,将自己的空碗递过去,“再去替我盛一碗吧。”
青衣接过碗应道:“是。”
顾芊棠低头盯着碗里的四个馄饨,目光幽深,似乎陷入了某种沉思。
膳后,顾芊棠顾芊棠坐在湖边,手中攥着一把鱼食,机械地撒向水面。锦鲤翻腾着争相抢食,激起一圈圈涟漪。
她正出神时,一个丫鬟匆匆跑来禀告:“小姐,宋小姐来了。”
片刻后,宋无忧踏着碎步走进后花园,远远便看见顾芊棠坐在那里喂鱼。
她眉眼弯弯,快步走过来,挽住她的胳膊,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我跟你说件趣事哦。”
“趣事?”顾芊棠顾芊棠放下手中的鱼食袋,斜睨着她,故意逗她道:“不会是赵世子向你提亲了吧?”
“哎哟喂,哪儿跟哪儿啊!”宋无忧有些不自然地甩了甩袖子,凑近耳语,“昨天晚上柳酥酥开门的时候,被人扔了一身的老鼠!”
顾芊棠闻言,眼中掠过一抹狡黠:“不是你派人干的吧?”语气半真半假。
宋无忧急忙摆手:“你可以怀疑我喜欢胡闹,但绝不能怀疑我的品格!”她一本正经地举起右手,“我发誓,这事真不是我做的。如果真是……我就今天不吃你做的糕点!”
顾芊棠被她的表情逗得咯咯直笑,拉她坐下,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吧,我信你,刚才不过是逗你玩的。”
“哼,亏你还拿这种话挤兑我。”宋无忧揉了揉鼻子,随即压低声音,掩嘴偷笑,“听说她昨晚尖叫得整个院子都听见了,最后沐浴洗了十遍才肯罢休。”
“十遍?”顾芊棠挑了挑眉,显得有些意外。
“可不是嘛!”宋无忧点头如捣蒜,“我当时听了都惊呆了。你说她那么爱干净的人,被老鼠扔了一身,能不崩溃吗?”
说到这里,宋无忧忽然想起什么,脸上的笑容更浓了:“诶,你还记得探花郎诸葛序吗?”
顾芊棠稍作回想,点了点头:“有点印象。”
“七夕那晚,在长安街上,不知道怎么回事,柳酥酥竟然落水了!结果那诸葛序刚好路过,二话不说就跳下去救人,简直就是一场英雄救美的戏码!”宋无忧眉飞色舞地讲述着,仿佛亲身经历一般。
顾芊棠脑海中浮现出冬日湖面的画面,模模糊糊间记起有人落水的情景,可具体是谁救的人,却早已模糊不清。
“这么说,柳酥酥还真是命大。”她淡淡说道。
宋无忧托腮思索片刻,忽然瞪圆了眼睛:“等等,你说……这诸葛序会不会对柳酥酥有意思呀?”
顾芊棠嘴角微勾:“不好说。”
“可是柳酥酥不是喜欢五皇子文冬阳吗?”宋无忧一脸惊讶地追问。
顾芊棠转头看她,语气平静:“你怎么知道她喜欢五皇子?”
宋无忧嘿嘿一笑,眨了眨眼:“用眼睛看出来的呗。”
顾芊棠垂下眼帘,唇角浮现一丝复杂的弧度:连无忧都看得出柳酥酥与文冬阳之间的情愫……前世的她,果然是被痴傻蒙蔽了双眼,浑然未觉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