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嬷嬷坐在门房里，见天色已暗，素秋才提着菜篮子从外面回来。
她皱起花白的眉毛，语气不善地问道：“你这丫头，怎么这时候才回来？莫不是又去哪处偷懒了？”
素秋低着头，心跳加快，脸上却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她福了福身，轻声答道：“嬷嬷恕罪，今日路上遇到个卖糖人的老翁，瞧着他生意不好，就多买了些。您看，还给您带了一个福寿双全的糖人呢。”
说着，她从篮子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用油纸包裹的糖人，双手递到王嬷嬷面前。
王嬷嬷盯着那糖人看了半晌，冷哼一声：“下次要积德行善，也别耽误了正事。”
“是。”素秋低眉顺眼道。
王嬷嬷冷声道：“快去把买的东西送进去，厨房正等着用呢。”
厨房内，在厨房里拾掇着锅碗瓢盆的素秋，手里的活儿突然顿了顿。
铜锅碰撞间发出的清脆声响，像是敲开了她白日里深藏的一段记忆。
今日午后，柳家小姐邀她入雅室吃茶。
那茶香袅袅升腾，氤氲间却掩不住话中的试探：“你当真甘愿在这深宅大院里做个卑微婢女？整日与油烟柴火为伴，伺候一家老小？”
柳家小姐执杯的动作优雅而从容，声音也似泉水般柔和，“若你愿意归属我名下，这荣华富贵，未尝不可属于你。”
素秋低眉垂眼，不敢看对方那双仿佛能洞悉人心的眸子。
可此刻，在这满是烟火气的厨房里，那些话又涌上心头，让她忍不住想：自己真的甘愿如此过一生吗？
手下的青瓷碗似乎沉了几分，映出她微微动摇的神色。
素秋轻轻叹了口气，继续将碗碟归置整齐，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荣华富贵，谁不向往？可是这看似轻巧的一句话，又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代价呢？
这日芙蓉请顾芊棠晚间来听她新作的曲，谁知唐婉梨病了。
顾芊棠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舀起一勺温热的药汤，轻声唤道：“娘亲，喝药了。”
“好。”唐婉梨虚弱地笑了笑，苍白的脸色衬得她越发憔悴。她微微撑起身子，靠在软枕上。
顾芊棠的手微微颤抖，将药勺送到唐婉梨唇边。
看着娘亲消瘦的面容，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个寒冷的雨夜，唐婉梨在病榻上永远闭上了眼睛。
“傻孩子，别担心。”唐婉梨见女儿眼眶泛红，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不过是风寒发热，吃几副药就好了。”
话音未落，顾芊棠已别过脸去，手中的药碗被搁在一旁，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掉，滴答滴答打在衣襟上。
“哎呀，这是怎么了？”唐婉梨连忙拉过女儿，掏出丝帕为她擦拭泪痕，“好端端的，怎么哭起来了？”
顾芊棠抿着唇，望着娘亲温柔的面容，心底恐惧如同藤蔓疯长。她怕极了，怕这一世依然留不住娘亲。
见女儿这般模样，唐婉梨从枕边摸出一块饴糖，剥开糖纸塞进她嘴里，“棠棠别怕，娘亲这不是好好的嘛。”
甜腻的糖果在舌尖化开，顾芊棠的眼泪却愈发汹涌。
“没事的，没事的。”唐婉梨轻拍着女儿的背，语气温柔似春风。
就在这时，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顾言舟探头进来，“怎么了？是谁惹我们棠棠不高兴了？”
唐婉梨抬头看向丈夫，笑道：“是棠棠心疼我病了呢。”
顾言舟闻言失笑，从袖中取出几个洗得干干净净的甜枣，“来来来，不哭了，尝尝这甜枣，可甜了。”
“棠棠，你爹爹给我们带了甜枣。”唐婉梨接过甜枣，递给顾芊棠。
“嗯。”顾芊棠擦了擦眼泪，拿起一颗甜枣细细咀嚼起来。
“甜吗？”顾言舟笑眯眯地问。
唐婉梨点头道：“甜的。”
顾芊棠也跟着点点头，将情绪收拾妥当，起身对顾言舟说：“爹爹，你先陪着娘亲，我去给娘亲做些吃食。”
说着，她端起药碗，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口，将房门轻轻带上。
守在门外的清语立即跟上前来，“小姐，晚间还去天香楼吗？”
顾芊棠脚步一顿，沉思片刻后道：“不去了，我想陪着娘亲。”又转头对清语说，“你晚些替我去和蓉儿说一声吧。”
清语应声点头。
——
作者：其实棠棠一直是个很坚强的女孩子，目前为止，她只哭过两次，一次是重生归来看见唐婉梨，另一次则是这章唐婉梨突然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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