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刚亮,莫惊春便起身换了浅青长衫,又仔细系好那抹额,对着铜镜确认了好几遍,才迈步往府门去。
刚到影壁处,便见顾芊棠已经候在那里,身上穿了件水绿的衣裙,发间簪着朵新鲜的栀子,见了他便笑着迎上来:“表哥来得正好,我还怕我来早了呢。”
“没有,是我来得准时。”莫惊春的目光落在她发间的栀子上,那花香混着她身上的气息,让他莫名觉得安心。
他抬手牵过马车的缰绳,“上车吧,早去早回,免得日头大了晒着。”
顾芊棠点点头,踩着车凳上了马车。
莫惊春随后跟上,刚坐下,便见她从袖中取出个油纸包,递到他面前:“表哥,这是厨房刚烤的芝麻酥,你垫垫肚子,到了地方还要走段路呢。”
莫惊春接过,油纸包还带着温热,咬了一口,芝麻的香气在口中散开,甜而不腻。
他侧头看她,见她正望着窗外掠过的街景,阳光透过车帘的缝隙落在她脸上,柔和得像幅画。
他轻声道:“多谢。”
顾芊棠转头看他,眼底带着笑意:“跟我还客气什么。”
马车轱轳前行一路往城东去,而车厢里的芝麻香混着淡淡的栀子香,连沉默都变得格外温柔。
中介引着他们走到一处宅院前,推开木门,便见院中种着一片翠竹,青石板路蜿蜒至正屋,墙角还开着几株雏菊。
顾芊棠眼睛一亮,快步走到竹丛旁,伸手轻拂竹叶:“表哥你看,这竹子长得真好,夏天定是凉快的,往后你在院里纳凉,还能听竹声。”
莫惊春跟在她身后,目光却落在她身后,竹丛旁有块凸起的青石,她方才差点绊倒。
他下意识伸手扶了扶她的腰,触到一片柔软,又迅速收回手,声音依旧清冷:“小心脚下。”
顾芊棠闻言回头,看了眼那块青石,笑着拍了拍裙摆:“多谢表哥提醒,倒是我看得入神了。”
说罢,她转头指着正屋的方向,语气轻快:“我们去看看里屋吧?我听中介说,这里有个小书房,正适合表哥练字,采光也足。”
她拉着他的衣袖往前走,动作自然得像寻常事,莫惊春任由她牵着,目光落在两人相触的衣袖上,心底泛起一丝暖意。
进了书房,顾芊棠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外面便是竹丛,风一吹,竹叶沙沙作响。
“你看,在这里练字,还能闻着竹香,多好。”她转头看向莫惊春,眼底满是期待,语气带着几分笃定,“我觉得这书房比你之前看的那间还合心意。”
莫惊春走到她身边,低头看着她笑盈盈的侧脸,轻声道:“是很好。”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窗外的竹丛上,又补充道:“若是你喜欢,往后可以常来。”
顾芊棠闻言,挑了挑眉,笑容更盛:“那是自然,表哥住这儿,我难道还能不来蹭杯茶喝?”说罢,她伸手拍了拍书桌,“这桌子也结实,往后我来,还能陪你一起看书。”
莫惊春看着她坦然明亮的模样,唇角微不可察地弯了弯,伸手替她拂去肩上的竹叶:“那就定这里吧。”他声音依旧清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其实于他而言,宅院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里有她自在的模样。
中介见莫惊春点头应下,连忙拿出契纸准备细谈,顾芊棠却被窗外竹丛旁的石桌吸引,转身走了出去,伸手摸了摸桌面:“这石桌倒干净,往后摆上茶具,喝茶正好。”
莫惊春余光瞥见她的动作,待中介递上契纸时,指尖在纸页上顿了顿,声音平静却带着几分认真:“院中那方石桌不必挪走,再让人将石桌周边的青苔清一清,添两张石凳。”
中介愣了愣,随即笑着应道:“公子放心,这都好说,明日便让人来打理。”
顾芊棠刚好转身进来,听到这话,看向莫惊春的眼神多了几分笑意:“表哥倒和我想到一处去了,我正想着这石桌留着有用呢。”
莫惊春抬眸看她,眼底漾着浅淡的暖意,却没多说什么,只低头翻看契纸,指尖划过“宅院坐落”的字样时,又补充道:“西厢窗边再装一圈木栏,免得日后落雨溅湿窗台。”
顾芊棠闻言,忽然想起昨日在清芷苑,自己随口提过“窗边摆兰花怕溅雨”,没想到他竟记在心里。
她走到莫惊春身边,凑过去看契纸,语气轻快:“表哥考虑得真周全,这样一来,往后住得也舒心。”
莫惊春侧头看她,见她眼底满是明亮的笑意,指尖轻轻碰了碰契纸上的墨迹,声音比寻常温和几分:“你觉得好,便周全。”
中介在一旁察言观色,连忙顺着话头道:“公子和小姐这般默契,这宅院定能住得顺心。”
顾芊棠没接话,只笑着指了指契纸上的一处条款,和莫惊春细细讨论起来。
莫惊春耐心听着,偶尔点头回应,目光落在她认真的侧脸时,又悄悄嘱咐中介:“再在院角种几株海棠,要粉白色的。”
他记得,棠棠自幼便喜海棠,且海棠与她甚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