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宋府后院的烛火还亮着微光。
岑希瑶屏退了婢女，轻手轻脚推开宋无忧的房门，见女儿正对着妆台上那支玉簪发呆，发梢还沾着半片未摘的黄色三角梅花瓣。
“还没睡？”岑希瑶走到桌边坐下，亲手给她续了杯温茶，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耳尖上，“白日里赵淮安来下定，看你躲在帘后，眼睛都快粘在他身上了。”
宋无忧手一抖，指尖碰倒了茶盏，忙伸手去扶，却被母亲笑着按住。
她垂着头，指尖绞着裙摆上的蝴蝶纹，声音细若蚊蚋：“娘……”
“娘不是来打趣你的。”岑希瑶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让宋无忧渐渐放松，“我只问你一句，你对赵淮安，是真的喜欢，还是因为他依着六礼来求娶，礼数周全，你才动心？”
宋无忧猛地抬头，眼里满是认真，倒让岑希瑶愣了愣。
“娘，不是的。”她咬了咬唇，想起宴春日在御花园，赵淮安带着迷路的她找到归宴的路，知道她肚子饿还给她猪肉脯；想起那日雨天相遇，他们同撑一把伞，在马车内打雷了，他会柔声唱江南小曲的安慰受惊的她；想起今日他递来玉簪时，说“如我母亲护着你一般”时的眼神。
她脸颊又热了起来，“我喜欢他，是因为他记得我随口一句喜欢江南的油纸伞，会在亲自手制一把江南的油纸伞送我；是因为他知道我爱吃玲珑斋的蜜饯和糕点，每次来都悄悄带一匣子，还会在每一次见到我的时候，都会送我精心准备的礼物；更是因为他把六礼当承诺，连提亲的野猪都要选皮毛完好的，怕委屈了咱们家。”
岑希瑶看着女儿眼里藏不住的欢喜，心头一块石头落了地。
她轻轻抚了抚女儿的发顶，语气软了下来，满是掏心窝子的话：“你能这么想，娘就放心了。嫁人的事，礼数是脸面，真心才是根基。赵淮安这孩子，看着性子爽朗，实则心细如发，连你喜欢好看的玩意儿都记着，还把母亲的遗物传给你，可见是真的把你放在心上。”
她顿了顿，又道：“往后嫁进秦国公府，不比在自家自在。他是国公府世子，府里人多眼杂，难免有是非。但你要记得，你不仅是秦国公府的世子妃，更是我和你父亲的女儿。若往后受了半点委屈，不必忍着，宋府永远是你的退路。”
“娘……”宋无忧眼眶一红，伸手抱住岑希瑶的胳膊，鼻尖蹭着她的衣袖，“我知道了。”
“还有。”岑希瑶拍了拍她的背，语气里带着几分叮嘱，“赵淮安虽对你好，但夫妻相处，哪有不拌嘴的时候？往后遇事别任性，多跟他好好说。他是个重诺的人，你待他真心，他定会加倍疼你。”
宋无忧点点头，抬头时眼里已没了方才的羞怯，多了几分笃定。
她拿起妆台上的玉簪，借着烛光细细看着，玉簪上的缠枝纹温润通透，像极了赵淮安的眼神。
岑希瑶看着女儿的模样，嘴角露出笑意。她站起身，替宋无忧掖了掖被角：“夜深了，快睡吧。一年不久的，三月初三更是转眼就到了，往后啊，就有人替娘疼你了。”
待岑希瑶走后，宋无忧将玉簪小心收好，躺进被窝里。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床榻边，她想起赵淮安说“定让你风风光光嫁入秦国公府”时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连梦里都是带着蜜饯甜香的，满是期待。
回府后，赵淮安立刻请了京城最有名的八字先生，将自己与宋无忧的生辰八字仔细合过。
先生掐算片刻，笑着道：“世子与宋小姐乃是天作之合，八字相合无冲，若选在三月初三亲迎，更是喜上加喜，往后定能夫妻和睦、白头偕老。”
赵淮安听了，心中大喜，当即让人备上“纳吉”之礼。除了传统的绸缎、珠宝，还特意加上了那只精心鞣制过的白狐皮毛，以及一匣子宋无忧最爱的蜜饯。他亲自将礼物装车，又带着合好的八字帖，再次往宋府去。
见到宋夫妇，赵淮安先递上八字帖，笑着说：“先生已算过，我与无忧八字相合，三月初三便是良辰吉日。这纳吉之礼中，那白狐皮毛是我前几日猎来的，想着往后入了冬，无忧可做件披风；还有那匣子蜜饯，是她常去的‘玲珑斋’点心铺新做的，特意多备了几样口味。”
岑希瑶拿起白狐皮毛，摸了摸，柔软顺滑，眼底满是笑意：“你倒细心，连她爱吃的蜜饯都记着。看来这纳吉之礼，比寻常的绸缎珠宝更合她心意。”
宋润也点头：“三月初三确实是个好日子。既已合过八字、选好吉时，接下来便是‘纳征’下定了。你打算何时来下定？”
“明日便来。”赵淮安答道，“我已让人备好下定的聘礼，除了金银布匹，还有我母亲生前留下的一支玉簪，想作为聘礼的一部分，送给无忧。这玉簪是我母亲当年的陪嫁，如今传给她，也是希望她能像我母亲一样，在秦家安稳度日、备受疼爱。”
宋润闻言，神色愈发缓和：“你能将母亲的遗物传给无忧，可见是真的把她当作家人了。明日下定，我会让无忧也出来见你，你们年轻人也该多聊聊亲迎的细节。”
赵淮安心中一动，连忙应下。
告辞后，他快马加鞭回府，亲自检查明日要送的聘礼，玉簪被小心地放在锦盒里，金银布匹码放得整整齐齐，连蜜饯匣子上都系了喜庆的红绳。
他想着明日能见到宋无忧，又能将母亲的玉簪亲手交到她手中，嘴角便忍不住上扬。
第二日清晨，赵淮安带着浩浩荡荡的聘礼队伍来到御史府。
宋无忧果然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衣裙，站在宋夫人身边，见他进来，脸颊微微泛红，却还是忍不住抬眼望他。
赵淮安走上前，从锦盒中取出那支玉簪，递到她面前，轻声道：“这是我母亲的遗物，如今送给你，往后有它在，便如我母亲护着你一般。”
宋无忧双手接过玉簪，指尖微微颤抖，抬头看向赵淮安，眼中满是感动：“多谢你，淮安。”
岑希瑶见了，笑着说：“如今纳征已毕，接下来便是‘请期’与‘亲迎’了。三月初三不算远，你们可得好好准备。”
赵淮安点头，目光落在宋无忧身上，温柔地说：“放心，亲迎的每一步我都已安排妥当，定让你风风光光地嫁入秦府。”
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两人身上，空气中满是喜庆的暖意。
赵淮安知道，他们的婚事，已走过了六礼中的五礼，剩下的，便是满心期待着三月初三那一日，亲自将她迎回家，从此相守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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