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场深处的林子里，晨雾还没散。赵淮安勒住马，目光扫过林间的踪迹，忽然翻身下马。
他循着一串新鲜的蹄印往前走，不多时便瞧见一头黑鬃野猪，正低头拱着地上的菌子。
那野猪足有半人高，獠牙闪着寒光，寻常猎手见了都要退避三分，赵淮安却只眯了眯眼，抬手取下背上的长弓。
箭羽破空的瞬间，野猪猛地抬头，却已来不及，箭尖精准地穿透了它的左眼，直入颅中。
野猪轰然倒地，挣扎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竹墨赶上来，看着地上的野猪，忍不住惊叹：“世子好箭法！这野猪够壮实，提亲时抬到御史府，保管体面！”
赵淮安却没应声，他蹲下身，仔细检查野猪的皮毛，见除了箭孔外并无别处损伤，才松了口气。
他想起宋无忧上次跟他说，御史府的老管家最看重“全礼”，提亲的猎物若有半点残缺，便会被说不够诚心。
他指尖划过野猪的鬃毛，低声道：“这样才好，免得她家人觉得我敷衍。”
正说着，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扑棱翅膀的声响。
赵淮安抬头，见一群锦鸡从林间飞起，羽毛在晨光里泛着金红相间的光。
他眼神一动，抬手又是一箭，正中领头那只锦鸡的翅膀。
锦鸡扑腾着落地，他走过去捡起，见那羽毛完好无损，才笑了笑：“这玩意儿好看，她见了该喜欢。”
竹墨帮着把野猪绑上马鞍，又接过锦鸡，忍不住问：“世子，有这野猪已经够分量了，何必还要费劲儿射锦鸡？”
赵淮安翻身上马，指尖捏了捏锦鸡柔软的羽毛，想起宋无忧上次在花园里，对着一朵新开的海棠都能看半个时辰。
他眼底便漫上些暖意：“提亲哪能只讲体面？我要让她知道，我不仅能给她撑得起场面的聘礼，还能记得她喜欢的所有好看东西。”
回程时，太阳已经升得老高。
赵淮安骑在“踏雪”上，身后是沉甸甸的野猪，怀里揣着那只锦鸡。
风掀起他的衣袍，他忽然觉得，比起宫里文帝的恩准，此刻能亲手为宋无忧准备这些，才更让他心头踏实。
毕竟，他要娶的不是什么御史府的小姐，是那个见了蝴蝶会追着跑、吃点心会沾得嘴角都是糖霜的宋无忧，自然要把最妥帖的心意，都藏在这些实实在在的东西里。
回到府里，赵淮安先让人将野猪去皮处理、锦鸡妥善收好，又立刻唤来管家，取出早已备好的“纳采”文书。
他亲自提笔，在文书末尾落下自己的名字，墨色刚劲，一如他此刻的心意。
待管家将文书与备好的大雁一同装裱妥当，他才换了身素色锦袍，带着随从往御史府去。
到了宋府门前，赵淮安并未直接入内，而是让门房先将纳采文书与大雁送进去。
不多时，门房引着宋府的管家出来，恭敬地请他入厅。
宋润与岑希瑶已坐在厅中，见他进来，宋润放下茶盏，目光落在他身上：“赵世子倒是懂规矩。”
赵淮安躬身行礼，语气诚恳：“求娶宋小姐，自当依三书六礼而行，不敢有半分轻慢。今日前来，一是呈上纳采之礼，二是想与二位大人商议‘问名’之事——不知无忧的生辰八字，可否告知？”
岑希瑶闻言，看了宋润一眼，见他点头，便让人取来一个红封，递给赵淮安：“这里面便是无忧的生辰八字。你既有心依古礼行事，可见是真的看重她。”
赵淮安双手接过红封，小心收好，又道：“待我回去请先生合过八字，便会备上‘纳吉’之礼再来。往后下定、请期、亲迎，每一步我都会亲自操办，定不让无忧受半点委屈。”
宋润看着他，忽然开口：“我宋家虽不比秦国公府权势赫赫，但无忧是我夫妇唯一的女儿，从小到大没受过苦。你依古礼提亲，我信你有诚意，但我更要你记住，往后若你负了她，便是违了这六礼之诺，我定不饶你。”
赵淮安起身，目光坚定地看向宋夫妇：“大人放心，我赵淮安对天起誓，此生绝不负宋无忧。这六礼不仅是形式，更是我对她的承诺，往后余生，我定会用行动守住这份承诺。”
正说着，帘后忽然传来一阵轻响，宋无忧的身影一闪而过，虽未露面，却能瞧见她裙摆上绣的金灿灿的蝴蝶纹。
赵淮安心头一暖，又与宋夫妇说了些商议亲期的细节，才起身告辞。
出了御史府，赵淮安握着藏有宋无忧生辰八字的红封，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
他抬头望向天空，阳光正好，心中想着，待合过八字，便要尽快备上纳吉之礼，好让无忧知道，他们的婚事，正一步步稳妥地朝着圆满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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