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柠汁

崎瘦的路灯昏黄明灭，焦黄剔透的弦月高悬于空，和旧社会时的铜钱似的，扁扁的圆圆的。

可月像瓷器一般纯净，像泪滴。

又如低垂夜幕里轻微跳动的心脏，静静浮在幽邃里，氤氲着皎洁，模糊地照亮了四周。

微弱的月色薄而凉，温吞着落在小楼窗棂上时，粼纹一般细碎的银辉折射出一片朦胧而微明的光，在寂静夜色里有种难以言喻的温柔孤寂。

虞晓手中提着一只纸袋，里面安稳地躺着两杯冰凉爽口的青柠汁。清新的酸甜气息仿佛透过纸袋弥漫在空气里，她迎着月光走。

就在她即将转入楼梯口时，目光忽然捕捉到前方一抹熟悉的身影，似乎是白日里有过一面之缘的曹严华。

他正仰着头，满脸崇拜地凝视着半空，脚步不由自主地向后挪动。

然而，或许是太过专注，他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竟撞上了一辆停靠在路边的电瓶车。

尖锐刺耳的鸣笛声骤然炸响，将周围的宁静撕裂得支离破碎，曹严华迅速闪身隐匿在空调室外机下面，恰好罗韧也开了窗。

虞晓走近才发现，木代也在，她脚踩钢架，灵巧的横挂在一个窗口的上方，看样子挺危险的，那窗口就是罗韧和她暂住的地方。

曹严华看着虞晓连忙双手合十，朝她露出恳求的神情并用着口语：“妹妹，救救我们……拜托..”

这时候，窗口边上的罗韧出声，漫不经心问：“晓晓，干嘛呢？”

他骨相优越，生的剑眉星目，凌厉的轮廓浸在温软的月色里，倒是有了几分清隽，嘴角微微勾着，似笑非笑的盯着虞晓。

虞晓迎上罗韧投来的视线，将手中提着的纸袋轻轻举起：“我去买青柠汁了。”

“屋里的荔枝给你剥好了，草莓也洗好了，就等着你来吃了。”

他再次启唇发声，清凌凌的声线从浓郁的夜色中悠悠飘来，语气平缓，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慵懒，却偏偏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缱绻意味。

见虞晓点头应允，罗韧伸手将窗户关紧。躲在空调室外机下的曹严华和挂在窗口上方的木代几乎同时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许。

木代安全着地时虞晓已经不见了身影。

“还没来得及说声谢谢呢，怎么就走得这么快。”木代双臂环胸，口中忍不住低声咕哝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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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光线昏沉，静谧得连墙上指针滴答滴答的走动声都清晰可闻，仿佛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剥好放在圆盘里的荔枝被虞晓一口一颗的送进嘴里，莹润剔透的果肉带着馥郁的甜香，唇齿间轻轻一咬，便有清甜的汁水溢满舌尖。

她细细咀嚼几下，随后侧过头，吐出的荔枝核精准地落入罗韧递来的小碟中，发出一声细微而清脆的声响。

两人并排坐在沙发上，动作自然又亲昵。

小姑娘吃得津津有味，罗韧笑着瞥了她一眼：“刚才楼底下和窗口上面都有人吧。”

虞晓嚼荔枝的动作一顿，转过头问：“原来你知道。”

罗韧没正面回答她的话，话题一转，又反问道：“如果我不知道，你会告诉我吗？”

虞晓沉默，她起身捞过桌上的另一个盘子，清癯瘦的指骨捏了颗草莓咬下半口，半晌，她看着罗韧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她会告诉罗韧的，她不喜欢撒谎，更不会对罗韧撒谎。

罗韧看着她的眼走了神，好像没人告诉过虞晓，她有着一双叫人看了绝对不会忘的眼。

像笼罩着氤氲水雾的梅雨季，琥珀眼清澈不沾一丝腌臜浊气，倒像是观音菩萨座下的童女，眉眼明明总是湿漉漉的哀婉，说话时却带着一股坚韧与坦荡。

回过神时，虞晓已经捧着青柠汁小口小口喝起来了，草莓剩了大盘，荔枝却吃光了。

罗韧看着小姑娘呆呆的喝着青柠汁，眉眼间不自觉地染上一丝温柔，唇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屋内的灯光昏暗，掩住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别样情绪，深沉的眸蕴着潮涌，瞧着倒是比窗外的夜色还要深上几分。

罗韧起身，拿起了桌上已经插好吸管的另一杯青柠汁：“明天一早我们去趟丽溪。”

罗韧想，青柠汁是挺好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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