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晨光顺着窗帘缝隙蜿蜒爬进休息室时，许印正蜷在折叠椅上偷吃饼干。包装袋发出细碎的窸窣声，沾着糖霜的指尖捏着块"2+3"夹心饼干，咬下去时酥脆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直到后颈突然覆上温热的掌心，他才惊得差点噎住。

　　"偷吃零食？"周寄珩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身后，浴袍松垮垮地挂在身上，锁骨处还沾着几滴水珠。他弯腰从许印手里抽走饼干袋，故意晃了晃，"昨天是谁说再也不要吃甜的？"

　　许印脸颊鼓成仓鼠状，含着半块饼干含糊反驳："就、就吃一口！"话音未落，周寄珩已经撕开袋口又掏出一块，抬手喂到他唇边："张嘴。"男人指尖擦过他嘴角，眼神里的笑意浓得化不开。

　　补妆镜前，许印垂眸任由化妆师摆弄发胶，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周寄珩倚在床头看了许久，直到对方被盯得耳尖发烫，才慢悠悠起身。他接过粉扑替化妆师解围，指尖擦过许印泛红的耳垂时故意顿了顿："腮红打太浓，我们四七该害羞了。"

　　片场的摩托车轰鸣声撕开清晨的宁静，周寄珩跨上道具机车，皮衣衬得腰线利落。后视镜里，许印正抱着剧本朝这边张望，晨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李十廿拧动油门前，对着后视镜理了理银灰色假发——这个角色偏执又热烈，倒像极了他藏不住的心意。

机车在老巷口急刹，扬起的风卷着画展海报的边角。周寄珩摘下头盔，金属链条碰撞声惊醒了蹲在台阶上喂猫的"四七"。许印睫毛轻颤，——戏里的李十廿来偷画 那双盯着自己的眼睛，

　　"听说你藏了我的心。"周寄珩跨坐在机车上，修长的双腿随意支在地上，喉结随着话语轻轻滚动。他饰演的李十廿嘴角勾起危险的弧度，摘下手套慢条斯理地叠好，目光却像粘在许印身上般寸步不离，"四七先生，打算用什么赔？"

　　许印饰演的四七攥紧怀里的猫，垂眸避开那灼热的视线。剧本里的台词脱口而出时带着刻意的冷淡："你该去警局自首。"可话音未落，周寄珩已经欺身而上，机车链条晃动发出轻响，将他困在车身与墙壁之间。男人身上的皮革气息混着薄荷糖味道扑面而来，指尖挑起他耳后碎发："比起坐牢......"

　　导演突然喊"卡"的声音惊得许印一颤。周寄珩却没立刻退开，反而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语："刚才躲得太急，睫毛膏晕到下眼睑了。"说着从口袋掏出随身携带的化妆棉，动作轻柔地替他擦拭，"小迷糊。"

　　转场间隙，许印蹲在监视器前看回放，周寄珩悄无声息地递来温热的奶茶。吸管上系着卡通贴纸，是只抱着饼干的仓鼠。"刚才摩托车扬尘，眯到眼睛没？"男人半跪在地，和他平视的角度带着说不出的温柔，"下一场雨中追戏，我会控制车速。"

　　当雨幕在摄影棚倾泻而下时，许印举着道具油画奔跑。湿透的衬衫紧贴后背，发梢滴落的水珠模糊了视线。身后传来机车碾过积水的声响，周寄珩饰演的李十廿突然刹车，泥水溅在他裤脚。

　　许印踉跄着转身，雨水顺着睫毛织成细密的帘幕。怀中的橘猫喵呜惊叫一声，利爪下意识勾住他的衣襟。周寄珩摘下头盔甩了甩头发，银灰发丝间水珠迸溅，皮衣下的黑色高领衫洇出深色水痕，倒比剧本里设定的狼狈更添几分凌厉。他长腿一跨下车，机车链条哗啦作响，三步逼近将人堵在斑驳的砖墙前。

　　“跑什么？”周寄珩的声音混着雨声压低，骨节分明的手指按在墙面，水珠顺着他下颌线滑进衣领，“四七先生藏了我的命，现在想逃？”剧本里没有这句台词，但许印被他灼热的目光烫得发懵，睫毛上的水珠簌簌坠落，怀里的猫不安地扭动，爪子隔着湿透的衬衫挠得他发痒，恍惚间分不清是在戏里还是戏外。

　　突然一阵狂风卷过，橘猫受惊似的炸毛，弓着背发出嘶鸣。许印慌忙将猫护在怀中，却被周寄珩眼疾手快扣住手腕。橘猫趁机从两人空隙蹿出嗖地钻进墙角排水沟。两人同时低头去追，额头重重相撞。许印痛得闷哼，却被周寄珩突然抵住后脑的手掌揉住，男人滚烫的呼吸掠过耳畔：“小心。”

　　“卡！”导演的声音穿透雨幕。周寄珩没有立刻松手，反而用拇指轻轻擦去许印眼角的水痕，低声说：“睫毛膏又花了。”他身上潮湿的皮革气息裹着体温将人笼罩，许印感觉耳尖烧得厉害，正要后退，却听见对方用气音补了句：“连猫都欺负你。”

　　场务递来毛巾时，周寄珩已经先一步扯开自己的浴袍，裹住浑身湿透的许印。布料带着体温，混着淡淡的薄荷香。“去换衣服，别感冒。”他接过场务递来的保温杯，拧开后试了试温度，才递到许印嘴边，“红糖姜茶，张嘴。”

　　许印捧着杯子喝了两口，瞥见周寄珩自己衬衫还在滴水，发梢不断往下淌水，却只顾着替他整理浴袍领口。“你……你也去换衣服啊。”他结结巴巴地说。周寄珩挑眉轻笑，指尖勾住他一缕湿发绕在指节：“原来我的四七会关心人？。”说着往排水沟张望一眼，“下次拍戏，给你的猫演员也发个敬业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