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话 混沌之根
玄木船驶入一片没有日月的海域。
这里的海水是灰紫色的，像被揉碎的星尘，船帆在无风的空中自动舒展，帆布上的纹路亮起古老的符文——那是洛云舟用龙族精血画出的“破妄阵”，能在混沌之气中劈开一条通路。
“指南针在打转。”月玲珑的长剑斜插在甲板上，剑穗上的银铃纹丝不动，“连白虎的方位感都被屏蔽了。”
石炎把燃海石嵌在船头，石头散发的红光在周围撑开半丈结界，结界外的混沌之气像活物般蠕动，偶尔撞在结界上，会映出转瞬即逝的幻象：有时是崩塌的天宫，有时是龟裂的大地。
“这地方比东海的忆潮贝更麻烦。”他戳了戳结界上的幻象，“连假的都算不上，就是堆没头没尾的碎片。”
灵溪的药草在陶罐里剧烈摇晃，叶片卷成螺旋状，“它们在害怕。”她从药囊里取出昆仑墟带回的雪莲子，莲子接触到混沌之气，竟开出一朵冰蓝色的花，“只有蕴含本源之力的东西才能在这里保持形态。”
江无夜的玉简悬浮在眉心，原本清晰的记忆光带此刻像被蒙上了纱，唯有与双影玉佩相连的那段光带异常明亮。他伸手触碰玉简，指尖传来刺痛，“这里的‘遗忘’不是被篡改，是从未被记录。”
话音刚落，玄木船突然撞上什么东西。
船身震颤的瞬间，洛云舟化作青龙真身，龙爪抓住一块浮出混沌的黑色礁石——礁石表面布满眼球状的纹路，正死死盯着他们，“是‘无明石’，混沌凝结的实体，会吞噬一切靠近的‘定义’。”他龙尾一甩，将无明石拍碎，碎石落在海面，竟化作一群没有形状的影子，“小心，被它们碰到，会忘记自己是谁。”
石炎的火焰突然暴涨，将靠近船尾的影子烧成灰烬，他却皱起眉：“不对劲，我的火刚才差点忘了‘燃烧’的方法。”
月玲珑的剑突然发出嗡鸣，剑刃映出远处混沌中矗立的巨树轮廓——那树没有叶子，枝干像无数纠缠的光带，扎根在看不见底的深渊里，“是鸿蒙树！古籍说它是天地未开时就存在的根！”
江无夜的玉简突然射出一道光，与鸿蒙树的枝干相连，光带中浮现出模糊的画面：最初的清气上升为天，浊气下沉为地，而鸿蒙树就是连接天地的桥。但画面很快被黑气撕裂，“魔影在污染它的根！”
玄木船穿过无明石的阻拦，靠近鸿蒙树时，众人才发现那些枝干上缠着无数黑色锁链，锁链的另一端连着十二道巨大的魔影，它们正将自身的混沌之力注入树身，“他们想让鸿蒙树忘记‘连接’，变成斩断天地的刀！”灵溪看着雪莲花开始枯萎，急得眼眶发红。
洛云舟的青龙真身撞上最近的一道锁链，锁链却像有生命般收紧，勒得龙鳞渗出血珠：“这些锁链是用‘天地初开时的裂痕’做的！”
石炎跃到鸿蒙树的枝干上，发现这里的混沌之气带着灼热感，他掌心的火焰重新变得炽烈：“燃海石能烧混沌！”他沿着枝干奔跑，火焰在身后留下金色的轨迹，被火焰烧过的地方，黑色锁链开始融化。
月玲珑的剑与鸿蒙树产生共鸣，剑身上的白虎纹与树的光带融合，化作一道银白色的桥，“灵溪，用你的药草顺着桥走！鸿蒙树的根在呼唤生机！”
灵溪将所有蕴含本源之力的药材撒向银桥，雪莲子、昆仑藤、沙海圣花……这些来自不同地域的植物在银桥上生根发芽，藤蔓顺着枝干爬向树的深处，所过之处，黑色锁链寸寸断裂。
江无夜站在鸿蒙树的主干上，双影玉佩贴在树身，玉佩的光芒与树的光带同步起伏。他闭上眼，玉简中的记忆光带开始倒流，回到天地未开的混沌时刻——那里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鸿蒙树在寂静中孕育着“开始”的意志。
“锁链的核心在树顶！”江无夜睁开眼，双影玉佩突然裂开一道缝，涌出的光流将他托向高空，“它们怕‘开始’的记忆！”
十二道魔影同时转向江无夜，发出非男非女的嘶吼：“让一切回归混沌，才是万物的终点！”
江无夜将玉简狠狠刺入树顶，记忆光带如瀑布般倾泻而下，鸿蒙树的枝干突然亮起，无数被遗忘的“第一次”在光带中显现：第一条鱼学会呼吸，第一颗种子破土，第一片云落下雨水……这些细碎的记忆汇聚成洪流，冲断了所有黑色锁链。
魔影发出不甘的咆哮，身体在光流中逐渐透明：“你们护得住一时，护不住永恒！当鸿蒙树结出‘无记之果’，所有记忆都会归零！”
锁链断裂的瞬间，鸿蒙树剧烈摇晃，枝干上开出亿万朵光花，混沌之气开始退散，露出远处隐约可见的宫殿轮廓。灵溪接住飘落的一片花瓣，花瓣在她掌心化作一粒金色的种子：“这是……世界最初的记忆？”
江无夜看着双影玉佩上的裂缝，裂缝中渗出的光与鸿蒙树的光花相连，“魔影说的无记之果，应该就是他们的真正目标。”他望向那座宫殿，“那里可能藏着阻止他们的答案。”
石炎拍了拍身上的灰，火焰在他掌心跳动得更旺：“管它什么果，敢长出来就给它烧了！”
洛云舟变回人形，龙鳞上的血迹化作光点融入鸿蒙树：“那座宫殿叫‘太初殿’，龙族传说里，它是记录‘第一个念头’的地方。”
月玲珑的剑收起，剑鞘上的水纹与白虎纹交织成新的图案：“第一个念头？”
江无夜的玉简指向太初殿，光带中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人影——那人身披玄袍，手里拿着半块与双影玉佩相似的玉，正站在太初殿的门前，“是创造‘记忆’的念头。”
玄木船再次起航，这次的航向无比清晰。鸿蒙树在身后舒展枝叶，像在为他们指引方向。江无夜抚摸着双影玉佩的裂缝，隐约感觉到，那裂缝里藏着的，或许就是他自己被遗忘的记忆。
太初殿的轮廓越来越近，殿门上方刻着四个古老的字：
知始，方明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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