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话 太初之问

第四十二话 太初之问

玄木船划破混沌的流速越来越快，太初殿的轮廓从模糊的剪影逐渐变得清晰——那不是砖石堆砌的宫殿，而是由无数流动的光纹编织而成，殿顶的琉璃瓦其实是凝固的第一道闪电，朱红的梁柱里缠绕着最初的风。

“没有门。”月玲珑的剑尖点向殿墙，光纹像活物般避开，剑刃触及的地方泛起涟漪，“是用‘可能性’筑成的，只对‘需要答案’的人显现入口。”

灵溪掌心的金色种子突然飞离，落在殿墙前化作一道光门，门扉上浮现出无数细小的问号，“是世界最初的疑问。”她看着种子生根的地方，光纹正以种子为中心重组，“我的药草说，这里的每一粒尘埃都在问‘为什么存在’。”

石炎伸手去碰光门，指尖刚接触到问号，整个人突然僵住——他眼前闪过一片火海，不是他掌控的火焰，而是天地间第一簇燃烧的火苗，在虚无中明明灭灭，“它在问我……火为什么要燃烧？”他猛地收回手，掌心多了一道灼痕，“这不是幻境，是‘本源之问’，答不上来，会被自己的力量反噬。”

洛云舟化作人形，指尖凝聚龙族精血点向光门，精血渗入光纹，浮现出古老的龙族文字：“太初殿的守门人不是生灵，是‘存在本身的困惑’。”他看向江无夜，“你的玉佩与这里的‘最初’相连，或许只有你能让它真正开启。”

江无夜的双影玉佩突然挣脱掌心，悬浮在光门前。裂缝中涌出的光流与门扉上的问号交织，竟拼凑出半张玄袍人的脸——那人正低头看着手中的半块玉，神情悲悯。玉简同时射出光带，这次的画面不再模糊：玄袍人将两块玉佩分开，一块抛向混沌，一块留在太初殿，“以‘记’为锚，以防‘无记’吞噬天地。”

“他在分裂‘记忆’与‘遗忘’！”江无夜的指尖按在光门上，玉佩的裂缝与玄袍人手中的玉完美重合，“双影玉佩本是一体，是用来锁住‘无记之果’的钥匙！”

话音刚落，光门突然洞开，里面并非预想中的殿堂，而是一片由无数光丝组成的虚空——光丝上挂满了透明的茧，每个茧里都沉睡着一个“未诞生之物”：有长着翅膀的鱼，有结满星辰的树，还有没有形状的风。

“这是……所有可能存在过的世界？”灵溪看着一个茧破裂，里面飞出的光点化作她药囊里从未见过的草药，“它们因为没被‘记录’，所以永远停留在‘可能’里。”

石炎踏入虚空，脚下的光丝突然亮起，映出他最初掌握火焰时的画面：那个在火山洞里哭鼻子的小孩，正对着跳动的火苗发誓要保护同伴，“原来我的火……一开始不是为了破坏。”火焰在他掌心变成温暖的橘色，不再灼人。

月玲珑的剑与一道光丝共鸣，剑刃上浮现出白虎一族的起源：第一只白虎在昆仑墟的雪地里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生命是受伤的飞鸟，它没有捕猎，而是用皮毛护住了对方，“原来‘守护’才是我们的本能。”

洛云舟的龙鳞泛起青光，他看到了龙族最初的形态——不是翱翔九天的神兽，而是一条在浅滩保护鱼卵的小青龙，“龙族的‘强大’，本是为了守护弱小。”

江无夜走向虚空深处，那里有一个最大的茧，茧上缠绕着与鸿蒙树相似的黑色锁链。双影玉佩贴在茧上，裂缝彻底愈合，露出玉佩的全貌：正面是“记”字，反面是“忘”字，中间刻着太初殿的殿门。

茧裂开的瞬间，一股比混沌更古老的气息涌出——里面没有实体，只有一个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你要记起的，不只是自己是谁，还有‘为什么要记得’。”

江无夜的玉简突然碎裂，无数记忆光带融入他的识海，这次不再有模糊的部分：他看到玄袍人将玉佩交给他的前世，看到双影玉佩如何封印“无记之果”，看到魔影其实是“遗忘”本身的具象化，“无记之果不是长出来的，是当所有‘记录’消失，世界回归混沌时，自然诞生的种子。”

“而太初殿，就是最后一块记录‘存在’的石碑。”洛云舟走到他身边，看着虚空开始震颤，光丝上的茧纷纷破裂，“魔影没骗我们，他们污染鸿蒙树，就是为了切断天地的‘连接’，让‘记录’失去载体。”

月玲珑的剑指向虚空深处，那里的黑暗正在扩散，吞噬着光丝，“他们来了。”黑暗中浮现出十二道魔影的轮廓，这次他们手中握着的，是半块与双影玉佩相似的黑色玉片，“我们只是‘遗忘’的一部分，真正的主人，早就等在终点了。”

石炎的火焰与灵溪的药草同时护住江无夜，“不管什么主人，敢来就烧了他！”

江无夜握紧完整的双影玉佩，玉佩的光芒照亮了整个虚空，也照亮了黑暗尽头那个模糊的身影——那人穿着和玄袍人一样的衣服，却散发着吞噬一切的虚无，“他是……玄袍人的另一半？”

太初殿的光门在身后缓缓关闭，虚空开始收缩，所有未诞生之物的光点汇聚成洪流，冲向黑暗，“记起来！”江无夜将玉佩举过头顶，“记起‘存在’本身，就是对抗‘遗忘’的力量！”

光点洪流撞上黑暗的瞬间，玄袍人与那虚无身影的轮廓在光芒中重叠又分离，像一枚硬币的正反两面。

而江无夜终于看清，自己的识海里，多出了一段从未见过的记忆——他曾亲手将双影玉佩掰成两半，一半交给玄袍人，一半留给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