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脸大汉的狞笑还凝固在脸上,雪亮的刀锋已撕裂空气,带着致命的寒意直劈向陆沉舟的头顶!这一刀狠辣决绝,毫不留情,显然是要当场格杀!
“将军!”苏拂云失声惊叫,声音带着撕裂般的恐惧。
千钧一发!
就在刀锋即将触及发梢的瞬间,陆沉舟动了!那一直看似虚弱瘫坐的身体,如同蛰伏的猛虎骤然惊醒!他并未站起,而是以左肩为轴,整个身体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和角度向侧后方猛地一拧!动作幅度极小,却快如闪电,精准得毫厘不差!刀锋带着凌厉的风声,擦着他的耳畔狠狠劈落,“夺”地一声,深深砍入他方才倚坐的旧竹凳,木屑爆裂!
刀疤脸大汉只觉得眼前一花,目标竟凭空“消失”,刀势落空带来的巨大惯性让他身体不由得前倾。就在这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刹那,陆沉舟那拧转的身体已经完成了蓄力!他紧贴地面的右腿如同绷紧后释放的钢鞭,携着全身爆发出的恐怖力量,一记凶悍绝伦的“扫堂腿”,狠狠抽在刀疤脸大汉的脚踝上!
“咔嚓!”
清脆得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刀疤脸大汉发出一声凄厉到变形的惨嚎,庞大的身躯如同被伐倒的巨木,轰然向前栽倒!手中长刀脱手飞出。
陆沉舟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在扫倒刀疤脸的同时,他左手如毒蛇出洞般探出,精准无比地抄住了那把脱手飞出的长刀刀柄!冰凉的触感瞬间传遍掌心,一股沉寂已久、却从未真正熄灭的血勇与杀伐之气,如同压抑的火山,在这一握之下轰然爆发!
“杀!”另外几名黑衣汉子被这兔起鹘落、干净利索的反击惊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狂吼着挥刀扑上!刀光织成一片死亡的光网,笼罩向刚刚夺刀、立足未稳的陆沉舟。
陆沉舟眼中寒芒爆射!他单膝跪地,身体如同磐石般稳固。面对数把同时劈来的长刀,他竟不闪不避!左手紧握的长刀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刀光乍起!那不是大开大合的劈砍,而是在方寸之间爆发出令人眼花缭乱的璀璨光华!刀锋如同拥有了生命,化作一道道冰冷的银色闪电,在极小的范围内精准地格、挡、磕、引!
“叮!叮!铛!铛!”
刺耳的金铁交鸣声密集如骤雨打芭蕉!火星在昏暗的院落里疯狂迸溅!陆沉舟手中的刀仿佛活了过来,每一次碰撞都带着一种奇异的震颤,巧妙地卸开对方狂暴的力道,甚至引导着对手的刀锋互相磕碰!围攻的黑衣汉子只觉得手臂剧震,虎口发麻,原本默契的合击阵势竟被他一人一刀搅得七零八落,攻势瞬间为之一滞!
就在这电光火石般的阻滞瞬间,陆沉舟动了!他如同蓄满力量的猎豹,猛地从跪姿弹射而起!身体带起一道残影,不退反进,悍然撞入一名因刀势被引偏而中门大开的黑衣汉子怀中!肩头如同攻城锤般狠狠撞在其胸口!
“噗!”沉闷的撞击声伴随着骨骼碎裂的轻响。那黑衣汉子眼珠暴突,口中鲜血狂喷,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撞塌了半边低矮的院墙,尘土飞扬!
陆沉舟借这一撞之力,身体在半空中诡异地拧转,避开侧面刺来的一刀,同时手中长刀反手撩起!刀光如匹练倒卷!
“嗤啦——!”
又一名黑衣汉子的手臂齐肘而断!鲜血如同喷泉般激射而出!凄厉的惨叫划破小院的上空!
兔起鹘落,瞬息之间!一人断腿哀嚎,一人胸骨尽碎,一人断臂喷血!陆沉舟持刀而立,浑身浴血(大部分是敌人的),破烂的衣衫下露出虬结的肌肉和胸前狰狞的疤痕。他微微喘息着,眼神却冰冷锐利得如同万载玄冰,扫过剩下几名被这雷霆手段骇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后退的黑衣汉子。那眼神中蕴含的尸山血海般的杀伐之气,让这些亡命之徒都感到一股源自骨髓的寒意!
“谁还想死?”陆沉舟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质感,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如同死神的低语。
剩下的黑衣汉子握着刀的手都在微微颤抖,看着地上同伴的惨状,看着那个如同魔神般矗立的男人,竟无一人敢再上前一步!小小的院落里,只剩下伤者压抑的呻吟和浓重得化不开的血腥味。
陆沉舟不再看他们,猛地转过身。他的目光越过弥漫的烟尘和飞溅的血点,精准地锁定了被两名黑衣汉子粗暴地按倒在地、正要被套上沉重木枷的苏拂云!
苏拂云脸色苍白如纸,头发散乱,被粗暴地压制着,纤细的脖颈在冰冷的木枷下显得那样脆弱。她看着浑身浴血、如同战神般挡在前方的陆沉舟,眼中充满了惊惧,但更多的是一种无法言说的、仿佛尘埃落定般的复杂情绪。
陆沉舟的心像是被那沉重的木枷狠狠砸中!一股狂暴的怒意混合着难以言喻的痛楚,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冷静!他提刀的手因用力而指节发白,刀尖斜指地面,粘稠的血液顺着刀锋缓缓滴落。他一步一步,踏着地上的血泊和尘土,朝着苏拂云的方向走去。脚步沉重,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人心之上。
“放、开、她。”声音从牙缝里挤出,低沉得可怕,带着一种即将喷发的、毁灭性的力量。
那两个按着苏拂云的黑衣汉子被他身上散发出的恐怖气势所慑,脸色煞白,下意识地松开了手,踉跄着后退。
陆沉舟走到苏拂云面前,看也不看那两个吓破胆的汉子。他伸出手,动作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轻轻拂开她散落在脸颊上的乱发。那冰冷的木枷还沉重地压在她瘦削的肩上。
“别怕。”他看着她惊惶的眼睛,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和温柔,“有我在。”他手中的长刀猛地挥起!
“咔嚓!”一声脆响!沉重的木枷应声而裂,碎木四溅!
他扔掉刀,俯身,小心翼翼地、无比珍重地将苏拂云从地上扶起,护在自己身后。那沾满敌人鲜血的宽厚背影,如同一座沉默的山岳,为她隔绝了所有的刀光剑影。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整齐的马蹄声如同密集的鼓点,由远及近,瞬间停在了院外!紧接着,一个尖利、高亢、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穿透了院内的死寂:
“圣——旨——到——!”
所有人都是一震!包括那些残存的黑衣杀手,都惊疑不定地看向院门。
烟尘稍散,只见一名身着绯红官袍、头戴乌纱、面白无须的宦官,在一队盔甲鲜明、杀气腾腾的御林军护卫下,昂首阔步地踏入这修罗场般的小院。宦官的目光冷漠地扫过地上的伤者和尸体,最后落在浑身浴血、紧护着苏拂云的陆沉舟身上,眼神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异。
他缓缓展开手中那卷明黄色的绸缎,尖利的声音在血腥的空气中响起,清晰地回荡在每个人的耳畔:
“诏曰:查原镇北将军陆沉舟,断魂崖一战,虽身负重伤下落不明,然其部曲浴血,阻敌于天堑,功不可没!今北狄狼主亲率十万铁骑叩关,边城告急!特赦陆沉舟戴罪之身,复其镇北将军职,赐虎符,即刻启程,总督北境诸军事,拒敌于国门之外!钦此!”
圣旨?!
赦免?复职?十万火急?!
这突如其来的转折,如同平地惊雷,炸得所有人头晕目眩!那几个残存的黑衣杀手面面相觑,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极度的恐惧——他们刚刚围杀的,竟然是刚刚被赦免复职的镇北将军!
陆沉舟的身体猛地一僵!赦免?复职?北狄十万铁骑叩关?巨大的信息量如同洪流冲击着他混乱的记忆堤坝!断魂崖…密令…部曲…浴血阻敌…这些破碎的词语仿佛找到了归处,开始在他脑海中激烈地碰撞、组合!头痛欲裂,但一种沉甸甸的、属于将军的责任感,如同烙印般被这圣旨瞬间唤醒!
他缓缓松开了护着苏拂云的手臂,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和混乱的思绪。他推开试图搀扶的苏拂云,踉跄着向前一步,单膝跪倒在沾满血污的泥地上,声音因激动和强行压抑而微微发颤:
“罪将陆沉舟…领旨谢恩!”
宦官面无表情地将圣旨和一枚沉甸甸的青铜虎符递到他沾满血污的手中,声音依旧尖利:“陆将军,军情如火,即刻点兵出征,不得延误!”说完,带着御林军,如同来时一般迅疾地退出了这血腥的小院,对地上的尸体和哀嚎的杀手视若无睹。
陆沉舟握着那冰冷的虎符和圣旨,感受着其上传来的千钧重担。他站起身,目光扫过那几个面如死灰、瘫软在地的黑衣杀手,最终落在苏拂云身上。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中除了担忧,还多了一丝如释重负的复杂光芒。
“你…”陆沉舟看着她,心中有千言万语,有无数的疑问亟待解答——关于踏雪,关于密令图纹,关于她如何知晓这一切!然而,军情十万火急!北境烽烟已起,无数将士的性命系于他一身!他必须立刻离开!
“等我回来。”他最终只艰难地吐出这四个字,每一个字都重逾千斤。眼神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绝,以及一丝深藏的、亟待解开的探寻。
苏拂云看着他染血的戎装和手中冰冷的虎符,用力地点了点头,眼中泛起水光,却努力扬起一个笑容:“将军保重。”
陆沉舟不再犹豫,最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仿佛要将她的身影刻入心底。他猛地转身,对着院外厉声喝道:“备马!”声音嘶哑,却如同惊雷炸响,带着久违的、属于统帅的威严!
沉重的马蹄声再次响起,如同战鼓擂动,迅速远去,卷起一路烟尘,奔向遥远的、被烽火染红的北境边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