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饿幼兽

E512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双腿像是新生的幼鹿一般颤抖着，无法支撑身体的重量。她跌跌撞撞地向前走了几步，又踉跄着跪倒在雪地里，冰冷的雪粒钻进她的指缝，刺痛而陌生。

她不知道什么是“行走”，也不知道什么是“寒冷”，她只是本能地想要移动——就像雏鸟破壳后第一次拍打翅膀，笨拙而徒劳。

“呜……”她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呜咽，像是困惑，又像是疼痛。

突然，雪草丛中传来一阵窸窣声。

E512抬起头，血红的眼睛微微睁大。

一只雪原狼从阴影中窜出，獠牙森白，喉咙里滚动着低沉的咆哮。它的眼睛死死盯着她，像是在打量一顿唾手可得的晚餐。

E512没有动。

她甚至没有意识到危险。

狼扑了上来，利爪撕裂空气，尖牙直逼她的咽喉——

——然后，她的手指猛地收紧。

“咔嚓。”

狼的头骨在她的掌心碎裂，像是一块脆弱的瓷器被捏碎。血液从指缝间溢出，温热而黏腻，顺着她的手腕滴落在雪地上，绽开一朵朵暗红的花。

E512愣住了。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已经瘫软下去的狼尸，一种陌生的感觉在胸腔里翻涌——

饥饿……

疯狂的、撕心裂肺的饥饿。

她的胃像是被火烧穿了一般，喉咙干涸得像是沙漠。她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先一步扑了上去，手指撕开狼的皮毛，牙齿刺入血肉——

——然后，她猛地吐了出来。

铁锈味、腥臭味、腐烂的味道……她干呕着，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喉咙像是被刀割一般疼痛。

“呕……呕……”

她蜷缩在雪地里，颤抖着，喘息着，饥饿感却丝毫没有减轻，反而愈发强烈。

她必须找到食物——

真正的食物……

E512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拖着虚弱的身体，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雪原的风像刀子一样刮过她的皮肤，但她已经感觉不到冷了。

她只是……想要活下去。

不知走了多久，她的视野里终于出现了一座破旧的小木屋。门板歪斜地挂在门框上，像是随时会倒塌。

E512跌跌撞撞地走了进去。

屋内空无一人，只有一张布满灰尘的木桌，上面放着一块被遗忘的压缩饼干——已经发霉，边缘泛着青绿色的霉斑。

她扑了过去，抓起饼干，塞进嘴里。

干涩、苦涩、霉味在口腔里炸开，但她已经顾不上这些了。她疯狂地咀嚼着，吞咽着，像是要把自己的胃填满。

然而，饥饿感仅仅减轻了一点点，随即又卷土重来，比之前更加凶猛。

“不够……不够……”

她喘息着，手指深深掐进自己的手臂，试图用疼痛来转移注意力。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落在了角落里的一面镜子上。

E512缓缓走了过去。

镜子里，映出一张陌生的脸。

银白色的长发凌乱地披散着，血红的眼睛像是两颗凝固的宝石，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脖颈上烙印着一串冰冷的编号——E512。

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伸出手，轻轻触碰镜面。

“我……是谁？”

没有人回答她。

只有饥饿，仍在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