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像把锋利的裁纸刀，将台阶切成明暗交错的格纹。
言清秋叼着半片全麦面包蹲在阴影里，雪白的长发松松垮垮地垂落肩头，发尾系着的蓝色发带被风卷着缠住手腕——那是乡下爷爷用褪色的窗帘布缝的。他眯起橘红色的眼睛，指尖绕着鞋带，试图把它系成向日葵的形状，舌尖无意识地抵着虎牙。
一道寒气逼人的阴影突然笼罩下来。
"父亲后天回国。" 朝寒雨的声音冷得像冰锥，黑皮鞋擦得锃亮，映出言清秋歪斜的衣领，"凌晨三点，国际机场T2。" 他顿了顿，鞋尖碾过台阶上未化的薄霜，"当然，你可以没听见。"
言清秋的喉咙一紧，面包屑卡在气管里，呛得他眼眶发红。他用力扯紧鞋带，金属扣撞出清脆的声响："是他要我去的？还是你怕我一个人在家…做出出格的事情？"
朝寒雨忽然俯身，四六分的刘海垂落，薄荷烟的气息混着Amouage Reflection的冷调扑面而来。朝寒并不是一个喜欢香水的人，很多时候他也只是随便喷些玩玩。
"嗯…。"他的指尖擦过言清秋右耳的助听器，金属外壳发出细微的电流嗡鸣，"有什么属于出格的事呢……"
台阶下传来自行车清脆的铃铛声。言清秋猛地站起身，蓝色发带像条灵蛇，"啪"地抽在朝寒雨的领带上："那你最好看紧你的竞赛奖杯。"他仰头咽下最后一口面包，喉结上的红绳晃得刺眼，"哪次，我会连底座一起砸了。"
朝寒雨的眼神骤然冷了下去。他一把攥住那根红绳，指节收紧，力道大得让言清秋听见自己腕骨发出的轻响。
"期待。" 他贴近助听器，声音低沉得像在解一道无解的数学题，"那你一定要准备好胶水，我一点都不介意别人碰。"
言清秋的呼吸一滞，橘红色的瞳孔微微收缩。
这摆明了，必要时他一点都不介意哪是自己本人碰，恐怕是他的朋友他都会毫不犹豫的下手。很赤裸的威胁。
"你不敢。" 他忽然笑了，虎牙抵着下唇，"父亲要是知道你拿他的资源威胁我，你觉得……他会更讨厌谁？"
朝寒雨的手指微微一顿，随即冷笑一声。"我在乎吗？"他松开红绳，指尖在言清秋的喉结上轻轻一划，"我想要的，从来都是你自己跪着送回来。"
言清秋的背脊绷紧，晨光刺进他的眼底，像是灼烧的火焰。
"那你就等着吧。"他后退一步，鞋跟磕在台阶边缘，"看看最后跪着的人是谁。"
朝寒雨盯着他，黑发下的眼睛深不见底。
"我等着。"他转身，鞋字踩过言清秋的影子，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哥哥。"
晨光斜斜掠过教室的玻璃窗，在课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言清秋站在门口，橘红色的眼睛扫过座位表，当看到自己的名字与朝寒雨紧紧挨着时，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书包带。
朝寒雨已经在座位上坐下，正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课本，黑色的刘海下，那双冷淡的眼睛连抬都没抬。
言清秋的指尖在座位表上微微发颤——"言清秋"三个字赫然与"朝寒雨"并列。窗边的少年正用钢笔批注着《高等数学》，腕间的手链折射出冷光。
"看来我们班的小朋友专有的特殊待遇啊。"
安茜突然从身后探出头，高马尾扫过言清秋的肩膀。她指尖点着座位表，圆润的指甲盖上画着微积分公式，"要不要打个赌？我赌这堂课朝寒雨撑不住我三个问题。"
"哟，新组合诞生了。"
禾苗老师抱着一摞作业本走进教室，三角板在指间灵活地翻转着，"朝寒雨旁边居然换人了，我还以为这两个座位要成为年级第一的专属宝座了。"
他笑眯眯地瞥了眼言清秋，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不过言清秋的实力老师也认可，说不定能有不一样的效果。"
教室里响起几声低笑。宋闻璟从后排探出头来，挤眉弄眼道："老师，那我这个四十名的，是不是该申请个'奇迹生还者'奖？"
"你啊，"禾苗老师推了推眼镜，故意板起脸，"能进A班，运气比谷旭解出压轴题的概率还低。"
他朝正在认真做笔记的谷旭点点头，又转向谢槐，"不过咱们班前十的同学可得小心了，别哪天被后面的追兵超过去。"
真正开始讲题时朝寒雨正把《数学年刊》竖在课本后面，黑色四六分刘海被阳光镀上金边，完美遮挡住偷闲阅读的视线。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杂志烫金封面，直到三角板敲击黑板的脆响惊得钢笔在纸上洇出墨点。
"今天我们玩个游戏。"禾苗老师故意拖长尾音，三角板在黑板上划出挑衅的弧线，"解题的过程可以随意讨论，我很想看看咱班的精英怎么解题——"
"老师！"宋闻璟从后排弹起，"解不出来的能直接退学吗？"
粉笔头精准命中宋闻璟眉心的瞬间，安茜的高马尾已经欢快地晃成虚影。
她转身时发梢扫过言清秋的草稿纸，圆眼睛亮得像发现猎物的狐狸："首先需要证明这个泛函空间的可积性。"话音未落突然指向窗边，"朝寒雨觉得呢？"
朝寒雨将杂志往下压了压，遮住大半张脸："嗯。"
"‘嗯’是指认同我的思路？"安茜侧身逼近，发间龙舌兰撞上朝寒雨身上若有若无的香水味，"那非紧支集情况下该怎么处理？"
教室后排，言清秋的蓝色发带扫过谷旭的眼镜，两人正用草稿纸快速交流：【她用拓扑方法是不是更好？】【但朝寒雨上次用测度论...】
朝寒雨突然将杂志彻底挡在脸前，钢笔尖重重敲了敲桌面："用索伯列夫空间嵌入。"不等安茜追问，他又补上一句，"别把问题扩散到其他人。"语气冷得像淬了冰。
"真冷漠~"安茜吐了吐舌头，却立刻抛出新问题，"不过如果考虑间断系数..."
朝寒雨翻开杂志的动作顿了顿，喉结不耐烦地滚动："爆破估计。"他刻意把杂志翻得哗啦作响，以示拒绝纠缠。
谢槐突然将自动铅笔拆成三段，声音像冰块相撞："直接变分。"这四个字惊得言清秋和谷旭同时抬头，对视一眼后疯狂在草稿纸上涂鸦：【谢槐居然说了四个字！】【活久见！】
禾苗老师转着三角板突然点名："言同学，笑得这么开心，说说爆破估计的应用场景？"
言清秋刚要开口，朝寒雨的杂志突然斜斜立起，恰好挡住禾苗老师的视线："他思路卡壳了，我补充。"钢笔在草稿纸上飞速划过，"流体力学中的激波问题..."
安茜眯起眼睛："朝同学这是在护短？"
"只是不想听你浪费时间。"朝寒雨将写满步骤的草稿纸往前一推，起身时故意用杂志拍了下安茜的肩膀，"下节课再拿这种题来烦我，我就把你论文的错误全标出来。"
下课铃响起时，安茜举着一叠稿纸追出去，却见朝寒雨把杂志扣在头顶，利落地闪进走廊拐角。言清秋望着他消失的背影，悄悄在草稿纸上画了个戴斗笠的小人，旁边标注：【数学江湖·冷面侠客】 。
午后的天台蒸腾着暑气，赖素屿咬着吸管望着远处教学楼："他们第一次见面真的在竞赛考场吗？"她的草莓发绳随着动作轻轻摇晃，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光斑。
姜栀转动着塔罗牌，「倒吊人」逆位突然滑落："那场面啊..."她的银怀表弹开又合上，表盘里刻着的黎曼猜想公式若隐若现，"十三岁的安茜扎着歪歪扭扭的双马尾，攥着满分试卷冲到朝寒雨面前，结果人家连眼皮都没抬。"
"当时那家伙正在解IMO的预选题！"Sunny倒挂在栏杆上，狼尾发扫过赖素屿发烫的脸颊，"安茜举着奖状说'我要当你对手'，他头也不抬来了句'先学会用洛必达法则再说话'。"
谢槐推了推眼镜，咖啡杯沿泛起涟漪："幼稚。"但无人注意他手机里至今存着那场竞赛的监控截图——画面里安茜涨红着脸，朝寒雨垂眸演算的侧影被夕阳镀上金边。
"从此安茜就开始了疯狂追赶！"姜栀突然将塔罗牌撒成星图状，"初中三年，她收集了朝寒雨所有的草稿纸、演算步骤，甚至偷翻他的垃圾桶..."
"有次还把他的橡皮切成了微积分符号！"Sunny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结果冷面学长直接用那块橡皮解了道偏微分方程，证明这形状根本不符合流体力学！"
“考试的时候，安茜的马尾都快塌了，朝寒雨就在一边睡觉…”
谷旭默默翻出手机相册，一张照片里，十五岁的朝寒雨站在领奖台上，手中奖杯被他当成草稿纸，背面密密麻麻写满公式。台下的安茜踮着脚举着相机，镜头里只有他垂落的睫毛。
"高中开学第一天更绝！"Sunny突然掏出平板，调出被黑掉的教务系统界面，"安茜黑进系统想和他分到同班，结果被反黑，还收到一封自动回复——"他模仿朝寒雨冷淡的声线，"'建议重修《信息安全基础》第7章'。"
赖素屿听得入神，手指无意识揪着裙摆："那后来呢？"
姜栀将「命运之轮」牌按在她手背上："后来啊，安茜在他课桌里塞满挑战书，他就用那些纸折成飞机，精准投进她的书包；她在黑板写满难题，他就用粉笔头当子弹，把答案射在她的笔记本上。"
谢槐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风："去年校庆，安茜熬夜三天做的数学模型被他指出十七处错误..."他顿了顿，"但第二天模型旁边多了份手写的优化方案。"
远处传来玻璃碎裂的声响，浓烟中安茜举着习题集追逐的身影格外醒目。Sunny立刻架起手机直播："观众朋友们！第52次学术追杀开始！这次冷面学长会用什么公式反击呢？记得一键三连哦！"
言清秋的手机震动，朝寒雨的消息简短又冰冷：【看好你的朋友】。
但他分明看见照片里，安茜摔破膝盖时，某个白衬衫身影在走廊尽头停留了整整七秒。
此刻的图书馆角落，朝寒雨将安茜新塞的习题集扔进回收箱前，特意用红笔圈出错误——那些批注的边角，还残留着橡皮擦过的痕迹。
“那他们的关系像…”
“偶像和毒唯！”宋闻璟激动地回答道。
“也行吧，朝寒雨也是真的烦她，估计当成一个小朋友了吧。”sunny摊开手。
赖素屿眼睛亮晶晶的："朝学长其实很温柔吧？"
"温柔？"Sunny突然模仿朝寒雨的面瘫脸，"上次我偷吃他便当里的玉子烧..."他掀起袖子，露出小臂的淤青，"被这个混蛋用《五年高考》砸的！"
姜栀的怀表突然疯狂转动："但某人不还是偷偷修好了他摔坏的手链？"
Sunny立刻炸毛："那是怕安茜看不见好吗！"他转身搂住言清秋，“Elian～”
“这不是挺好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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