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巴黎春寒渐消,暖意却迟疑着,只肯吝啬地融开塞纳河畔薄冰,任由金色阳光在流淌的水面上跳跃,碎成粼粼的光斑。
香榭丽舍,这名字念在唇齿间都沾染着花香和咖啡香气的街道旁,一栋蒙着优雅浅灰色调子的奥斯曼式老建筑,它临街的露台铸铁栏杆早已被时光熏染成温柔的绿灰色,与街边新抽嫩绿嫩芽的梧桐相互守望着。
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清脆而古老,在空旷的门厅里荡出小小的回声。门扉轻轻开启,细小的尘埃在斜照进来的光线里不安分地舞蹈。
紫菱站在门口,微微吸了一口气。
巴黎的空气,混合着石砌老房子特有的微凉石腥气、隐约残留的古董木质家具漆蜡的幽香,还有一种……独属于过往记忆的、难以言喻的味道。
这是她和云帆的故事开始的地方,第一次正式踏入云帆生活的领域时,那份新奇与无措瞬间涌上心头,清晰得恍如昨日。
费云帆“终于回来了”
费云帆的声音低沉温润,从身后传来。他的手臂自然而然地环上她的腰,手掌带着暖意熨帖地隔着薄薄春衫覆盖在腰侧,像无声撑起她的支柱。他低头,下巴轻轻抵在她蓬松柔软的发顶,深深嗅了一下,
费云帆“还是家里的味道”
那气息里有紫菱身上淡淡的、她惯用的那种铃兰香,还有一点从露台飘进的花草气息。
紫菱靠在他坚实的怀抱里,侧过头看着阳光穿过高大落地窗的彩色玻璃,在他们脚边投下斑斓的影子。这个门厅依旧高阔,楼梯盘旋而上,通向未知的安静角落。两年时光似乎并未在此刻下太多印记,但又有种微妙的、沉潜下来的安定感,悄然浸润在每一缕漂浮的尘埃里。
紫菱“嗯,回家了”
她声音柔软得像新生的花瓣。
收拾带来的箱箧用了些时间。费云帆利落地安置着两人的衣物和一些特意带来的小物件,紫菱则在书架和储物柜之间流连。指尖拂过一排排整齐的书脊,或硬朗或柔软的触感滑过皮肤,都是过往时光的忠实记录者。她抽出一本厚厚的精装画册,有些笨重,封面是硬质油布,沉甸甸的回忆重量。翻开厚重的硬壳封面,内页粘附的几张边角已经微微卷起的票根露了出来。
紫菱“你看”
她声音里裹着蜜糖般的惊喜,举着那本画册走到正在整理书桌的费云帆身边。他立刻停下手头的动作,转过身,目光专注地落在她递过来的东西上。
那是两张音乐会的票根,纸张早已泛黄,边缘有些毛糙。字迹模糊,却仍能勉强辨认出日期和地点——巴黎歌剧院,时间标记得很清楚,正好是他们正式第一次约会那晚的音乐会。
费云帆拿起一张仔细端详,英挺的眉宇间浮起一层温柔的回忆光泽,薄薄的唇角也情不自禁向上弯出一个无比温暖的弧度。
费云帆“我还记得那天”
他低语,修长的手指近乎眷恋地描摹着票根上模糊的印刷字,
费云帆“你穿着那条水蓝色的小裙子,像春天里初开的第一朵铃兰花,小小的,怯生生的,不敢转头看台上精彩绝伦的表演,目光只盯着自己放在膝盖上紧紧捏着的小手。当时就觉得特别遗憾,那样美的演出,竟吸引不了你的注意”
语气里没有责备,只有回味起来才体会到的、彼时未曾说出的怜惜。
紫菱脸颊飞起浅浅的红晕,有些不服气地轻轻推他一下:
紫菱“谁让……谁让某人坐在旁边,气息那么扰人心魄!我总不能说,身边坐了一个费云帆,全世界都要黯然失色吧?”
话一出口,自己先不好意思起来。
费云帆眼中的笑意像瞬间化开的阳光,明亮得逼人。他凑近,鼻尖几乎碰到她的,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皮肤:
费云帆“哦?原来我的存在感……那么强?”
紫菱的脸更红了,嗔怪地瞪他一眼,赶紧低头去收拾那些散落的票根和小纪念品,试图掩饰那无处遁形的心跳加速:
紫菱“强得很!强到能霸占世界呢!”
声音闷闷的,满是羞赧。
书桌旁立着一个半人高的胡桃木旧衣柜,样式古老,边角光滑,显然有些年头。她踮起脚尖去够衣柜顶上一个不起眼的藤编小盒子,指尖碰到冰凉的藤条,正要拿下来仔细擦拭,没曾想一脚踏空,重心不稳,眼看着就要朝旁边倒去!
费云帆“当心!”
费云帆眼疾手快,坚实的臂膀瞬间圈过来,将她稳稳揽住护在怀里。她的后背紧贴着他温热结实的胸膛,熟悉的安全感瞬间包裹住她。
费云帆“我的小梦想家”
他带着笑意的叹息响在耳边,宠溺又无奈,
费云帆“还在用行动证明,梦想有多大,脚下的坑就有多大吗?”
紫菱“才不是!”
紫菱在稳固的怀抱里放松下来,小声反驳,眼睛却好奇地盯着那只被意外碰歪、掉落到地上的藤盒。盒盖歪斜着,露出里面一角淡紫色、带着小锁扣的皮质封面。
心跳,莫名快了一拍。一种混合着陌生年代感和强烈吸引力的气息,从那开阖处隐隐散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