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房。
窗外的夜已深了,一轮近乎圆满的明月高悬夜空,清亮的光辉透过玻璃窗,静静地流泻进来,在地板上铺了一大片银霜。
深秋的晚风带着凉意,偶尔撩动着厚重的丝绒窗帘,发出轻微的、布料摩擦的簌簌声。书桌两端的绿色玻璃灯罩台灯散发着暖黄而稳定的光晕,像两颗沉静的星辰。
方瑜伏在她的那张硬木大画桌上,全神贯注。
纤瘦的身影被台灯的光拉长了映在铺满稿纸和散乱速写本的书架壁上。画的是书房窗前案几上一盆形态清瘦的墨兰,笔尖沾满墨汁在宣纸上疾走、或顿挫,或渲染,纸上兰叶的纤劲与飘逸、墨色枯湿浓淡的变化已显出雏形。
她停下笔,屏息仔细端详片刻,对着画面某一处若有所思
方瑜“她停下笔,屏息仔细端详片刻,对着画面某一处若有所思”
抬头,目光越过两片暖黄灯光织出的空间,看向对面。
方瑜“尔豪,你说…是不是再枯一点,再苍劲些才够味道?就像王摩诘诗中那“木末芙蓉花”的筋骨?”
他从堆满了各种文件剪报的书桌后抬起头,手中正在核对的几份明天要见报的排样暂时搁下。
隔着两盏灯之间柔和的光雾和她桌上铺开的画卷,他认真地看着那盆生机勃勃的墨兰和她在画纸上捕捉到的、更为凝练的风骨。
陆尔豪“力道……”
他沉吟片刻,站起身,绕过自己的书桌,走了几步靠近她的桌案,目光在她未完成的画稿和那盆真实的兰花之间来回逡巡。
陆尔豪“与其说再枯些”
他伸手指向兰花根部几片略带沧桑的叶。
陆尔豪“不如说那份藏得极深的“韧”更难把握。是雨打风吹过的痕,不是枯槁”
他拿起方瑜搁在笔架上的另一支小狼毫,在旁边的试笔纸上迅疾地勾勒了几根充满弹性的线条。
陆尔豪“你看,柔中带刚,似垂未断。这力道,就像——”
他眼中带着促狭的笑意,落笔间藏不住飞扬的神采。
陆尔豪“你当年在女师国文课上,驳倒那老学究时一样,绵里藏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