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视厅会议室里的空调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星野晴盯着投影仪上那张放大的化学结构式，指甲不自觉地掐进掌心。苯环侧链上那个独特的硫键——与父亲遗物中那份残缺笔记上的分子式如出一辙。
"这种新型神经毒剂在黑市被称为'沉默天使'。"药品对策课的木村警部敲击键盘，幻灯片切换到几张尸体照片，"过去两个月，已经确认六起相关死亡，受害者都是医药公司研究员或实验室技术员。"
星野注意到第三张照片上死者左手小指缺失——与父亲当年的伤口位置完全相同。会议室突然变得异常闷热。
"考虑到案件涉及专业知识，警视厅决定成立特别调查组。"松本警部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最后停在星野身上，"星野医生负责毒理分析部分。另外，鉴于案情复杂，公安部门也派了顾问。"
会议室门被推开，安室透穿着深灰色西装走了进来，领带整齐地束在衬衫领口。星野的瞳孔微微收缩——这身打扮与咖啡厅里的服务生形象判若两人。
"这位是安室侦探，在药品犯罪调查方面有丰富经验。"松本介绍道。
安室透微笑着向众人点头致意，却在经过星野身边时，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说："看来我们注定要合作了，博士。"
会议结束后，星野快步走向电梯，却被安室透拦住。"赶时间？"他递给她一杯外带咖啡，"刚买的，没加氰化物。"
星野接过咖啡，指尖刻意擦过他的手背——体温略高，心率平稳，没有说谎时的生理反应。"我习惯在实验室工作。"她按下电梯按钮，"那里没有会突然变成公安的私家侦探。"
电梯门映出安室透微微扬起的嘴角："我以为法医都相信证据而非直觉。"
"DNA不会说谎。"星野抿了一口咖啡，故意让几滴液体溅在安室透的袖口上，"抱歉。"
"没关系。"他掏出手帕擦拭，却不知那块真丝布料即将成为星野的样本来源。
实验室的离心机嗡嗡运转。星野将手帕纤维放入提取仪，屏幕上的DNA序列像一条扭动的蛇逐渐成形。她调出警校毕业生数据库，输入最高权限密码。
【降谷零，29期生，综合成绩第一，专攻侦查与反侦察...五年前失踪，疑似潜入犯罪组织...】
照片上的年轻人眼神锐利，短发利落，与现在这个笑容完美的咖啡师判若两人。星野放大照片背景——警校荣誉墙上，父亲星野昭彦作为特邀教官的合影赫然在目。
她迅速切换到另一个数据库，输入父亲殉职的日期：2015年10月11日。系统显示当天降谷零的执勤记录为空白，但东京湾仓库区的监控拍到一个金发男子离开爆炸现场。
打印机吐出两张照片的对比分析结果：骨相匹配度98.7%。
星野的电脑突然弹出视频通话请求——没有号码显示。她犹豫片刻，点击接听。屏幕上出现一个模糊的人影，声音经过变声处理：
【星野博士，你正在接近危险真相。降谷零不是敌人，"蜘蛛"才是关键。】
通话戛然而止。星野猛地回头，实验室门口的地板上躺着一个U盘。
U盘里只有一个音频文件。点击播放后，父亲的声音猝不及防地涌入耳膜：
【如果听到这段录音，说明我的担忧成真了。组织正在开发能够改写记忆的化合物，代号STAR...关键研究人员名单已加密...千万小心那个代号"蜘蛛"的黑客...】
录音在刺耳的电子干扰音中中断。星野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她反复播放最后几秒——背景音里有个模糊的男声在说"快点，降谷"。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来电显示：安室透。
"星野医生，有兴趣参加今晚的化装舞会吗？"他的声音轻快得像在讨论天气，"我找到'沉默天使'的供应商了。"
星野将U盘锁进抽屉："我以为你更倾向于单枪匹马。"
"偶尔也需要专业支援。"电话那头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况且，你需要亲眼确认某些事，不是吗？"
他知道了。星野握紧手机，父亲录音里那个声音与电话里的重合度太高。"时间地点？"
"九点，银座地下爵士酒吧'蓝调'。"安室透顿了顿，"穿黑色，戴面具，还有——别带警徽。"
挂断电话后，星野从衣柜深处取出一个防尘袋。里面是她毕业时父亲送的礼物：一件定制防弹背心，轻薄得可以穿在晚礼服下。她抚过内衬上绣的字母"S.S"——父亲总是这么叫她，Star Seeker，追星者。
"蓝调"酒吧的入口藏在一条狭窄的后巷里。星野戴着威尼斯风格的黑羽面具，礼服高领刚好遮住防弹背心的边缘。门卫检查完邀请函后，递给她一个号码牌：13。
地下酒吧里灯光昏暗，萨克斯风的呜咽在烟雾中盘旋。星野很快发现了安室透——他穿着燕尾服，戴半截面具，正与一个光头男子交谈。那男人太阳穴处有蜘蛛纹身。
星野刚走近，安室透就自然地揽住她的腰："亲爱的，你迟到了。"他的手掌温热，指尖在她腰侧轻敲：【危险，配合我】
"路上耽搁了。"星野顺势靠在他肩上，闻到了古龙水下隐藏的金属味——他带了枪。
光头男人眯起眼睛："这位是？"
"我的药剂师女友。"安室透笑着介绍，"她对新型化合物很有研究。"
星野差点被这个荒谬的身份设定呛到，但立即会意："特别是神经传导抑制剂。"她直视蜘蛛纹身男人，"比如能让人在微笑中死去的那些。"
男人的表情变了："两位请跟我来VIP室。"
穿过拥挤的舞池时，安室透的嘴唇几乎贴到星野耳朵上："他是中间人，真卖家在后面。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别碰那瓶样品。"
VIP室的隔音效果极佳，音乐瞬间变得遥远。真皮沙发上坐着一个戴金丝眼镜的中年男子，面前茶几上摆着一个小型冷藏箱。
"验货吧。"眼镜男推了推镜架，露出指间的老茧——长期使用枪械的痕迹。
安室透打开冷藏箱，里面是五支装有淡蓝色液体的安瓿瓶。他递给星野一支："亲爱的，你专业。"
星野对着灯光旋转安瓿瓶，液体在玻璃壁上留下异常的虹彩。"纯度92%，比市面流通的高出7个百分点。"她故意皱眉，"但硫键位置不对，会降低血脑屏障穿透率。"
眼镜男突然坐直身体："你怎么知道分子结构？"
"她可是东大药学院的明星毕业生。"安室透挡在星野前面，"现在谈谈价格？"
谈判进行到一半，星野注意到眼镜男不断瞥向墙角消防柜上的红灯——是监控？还是警报？她假装整理头发，实则观察房间布局：单出口，无窗，茶几可能是防弹材质。
"五百万一支，不议价。"眼镜男最终报价。
安室透吹了声口哨："比黑市价高三倍。"
"因为这是改良版。"眼镜男露出诡异的微笑，"加入了记忆编辑成分。"
星野的血液瞬间冻结。STAR项目——父亲录音里提到的记忆改写化合物。
交易突然被刺耳的警报声打断。光头男按住耳机："有条子！"
混乱中，眼镜男抓起冷藏箱就往暗门跑。安室透一个箭步追上，却被光头男扑倒。星野看到眼镜男从怀中掏出手枪——
"小心！"她抄起茶几上的冰桶砸向眼镜男手腕。枪响了，子弹擦过安室透的肩膀嵌入墙壁。
安室透趁机一个肘击放倒光头男，转身去追眼镜男，却在暗门前硬生生刹住脚步——红外线瞄准红点正对着他的眉心。
"退后！"他冲星野吼道。
星野却冲向消防柜，一拳砸碎玻璃取出灭火器。她拔掉安全栓，对准暗门方向喷射。干粉烟雾中，红外线红点消失了。
"走！"安室透抓住她的手冲向出口。身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日语喊叫——是真的警察来了。
他们在迷宫般的后巷里狂奔，直到确认没有追兵才停下。安室透靠在墙上喘气，右肩的伤口渗出血迹，染红了白衬衫。
"你早就知道会有警察。"星野撕下礼服下摆为他包扎，"这是陷阱。"
安室透疼得龇牙咧嘴："公安的收网行动。但没想到卖家会带真货来。"他盯着星野，"你听到他说的了？记忆编辑成分。"
星野的沉默回答了这个问题。远处警笛声渐近，安室透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你父亲研究的到底是什么？"
"你应该很清楚。"星野直视他的眼睛，"毕竟五年前你在现场。"
安室透的表情凝固了。一滴汗从他额头滑落，与血迹混合成淡粉色。"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声音嘶哑，"那天我是去救他——"
一声枪响打断了他的话。他们身后的玻璃窗应声而碎。安室透本能地将星野扑倒在地，第二枪打中了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
"狙击手！"他拉着星野滚到垃圾桶后方，"看到枪焰方向了吗？"
星野指向东南方的大楼："七点钟方向，至少两百米。"她意外地发现自己异常冷静，"是冲你来的还是冲我？"
"冲我们知道的秘密。"安室透掏出手机快速打字，"三分钟后有车来接应。数到三就跟我跑——"
他的话音未落，第三发子弹击中了垃圾桶，震耳欲聋的金属撞击声中，星野听到一个细微的电子音——是安室透手机收到消息的提示音。
屏幕上只有两个字：【蜘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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