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安全屋的纱帘，在地板上投下细密的网格阴影。星野晴坐在窗边的地板上，父亲的旧公文箱摊开在面前。箱子里除了泛黄的照片和笔记本，还有一个牛皮纸信封，上面用父亲熟悉的笔迹写着【S.S.亲启】。
她轻轻抚过那些字母，仿佛能触摸到五年前父亲留下这封信时的温度。信封边缘有一圈奇怪的污渍——在紫外灯下会显现出指纹解锁图案。星野咬住下唇，这正是父亲惯用的加密方式。
"需要特定波长的光谱仪。"她自言自语道。
"东都大学药学院有全东京最先进的光谱分析设备。"
星野抬头，看见降谷零靠在门框上，已经换下了染血的衬衫，取而代之的是一件深灰色针织衫。阳光勾勒出他肩膀的轮廓，那里的绷带隐约可见。他手里端着两杯咖啡，热气在晨光中袅袅上升。
"大学实验室有门禁和监控。"星野接过咖啡，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两人同时缩了一下，像被静电击中。
降谷零在她对面盘腿坐下，拿起一张星野父亲站在樱花树下的老照片："我知道一条路。"他的目光扫过信封，"值得冒险吗？"
星野从箱子底层抽出一沓文件，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化学公式和临床观察笔记。她翻到某一页，指着角落里的一个符号——两个相交的三角形，与金属片上的刻痕一模一样。
"STAR项目实验记录。"她的声音绷得像琴弦，"父亲发现受试者在注射后出现海马体萎缩，但组织命令他修改数据。"
降谷零的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人体实验？"
"第三页。"星野递给他文件，手指微微发抖，"十二名'志愿者'，六名在三个月内出现不可逆记忆损伤，两名自杀。"
降谷零快速浏览文件，脸色越来越阴沉："这些人是被诱骗的瘾君子和流浪汉...这个签名——"他的指尖停在一个潦草的签名上，"宫野厚司？"
"艾莲娜医生的丈夫。"星野点头，"他在发现副作用后试图终止项目，但..."她没有说完，两人都知道宫野夫妇的结局。
降谷零突然站起身，咖啡杯被碰倒，棕色液体在木地板上蔓延。"今晚九点，我带你去东都大学。"他的声音里有一种星野从未听过的紧迫感，"现在我需要去见一个人。"
"风见裕也？"星野敏锐地问。
降谷零已经走到门口，闻言回头看了她一眼，嘴角微微上扬："你果然调查过我。"他抓起外套，"别出门，别接电话，有人敲门别应声。"
门关上后，星野继续翻看父亲的笔记。在最后一页，她发现了一张折叠得很小的纸条，上面是一串数字和字母——经纬度坐标，后面跟着【S.T.】两个字母。
她刚要把纸条收好，突然听到窗外有细微的响动。星野瞬间绷紧身体，悄无声息地移到窗边，从窗帘缝隙向外看——
一只黑猫从防火梯上跳过。
星野呼出一口气，却依然感到后颈汗毛直竖。那种被监视的感觉挥之不去。她拿出随身携带的pH试纸，在杯子里残留的咖啡中蘸了一下。试纸变成淡绿色——正常。但她还是把咖啡倒进了洗手间。
东都大学的钟楼敲响九下时，星野和降谷零站在药学院后门的阴影里。她穿着降谷零准备的黑色运动服，头发扎成利落的马尾；他则是一身维修工打扮，帽子压得很低。
"红外线警报。"降谷零指着门框上几乎不可见的小红灯，"跟紧我的脚步。"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干扰器，贴在门禁系统上。三秒后，绿灯亮起。星野注意到他的动作异常熟练，仿佛已经演练过无数次。
走廊漆黑一片，只有紧急出口标志散发着幽绿的光。降谷零拉着星野的手腕，引导她避开地上的压力感应器。他的手掌温暖干燥，虎口的枪茧摩擦着她的皮肤。
"左转。"他耳语道，呼吸喷在她耳畔，"有运动传感器。"
星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对着走廊喷了几下。无色无味的雾气在空气中扩散。
"乙酸乙酯和丁香油混合物。"她低声解释，"会干扰红外感应五分钟。"
降谷零挑眉："法医还学这个？"
"我大学时经常半夜溜进实验室。"星野的嘴角微微上扬，"为了观察午夜时分的尸僵变化。"
高级仪器室的门锁是电子密码型。降谷零刚要掏出解码器，星野已经输入了一串数字。
"父亲的习惯密码。"她解释道，"我的生日加上母亲的名字首字母。"
门滑开了，里面是一排排精密仪器。星野径直走向角落里的多功能光谱分析仪，那台机器价值堪比一辆跑车。
她从内衣口袋里取出信封和金属片，手指微微发抖。降谷零站在她身后，近得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洗发水香气。
"需要帮忙吗？"他的声音异常柔和。
星野摇头，熟练地调整仪器参数。蓝光扫过信封边缘，屏幕上立刻显示出隐藏的指纹图案——是父亲的右手拇指。
"生物识别锁。"她将信封放入分析舱，"现在需要父亲的DNA样本。"
降谷零从钱包里取出一个微型证物袋，里面是一根灰白的头发："上次现场勘查时保留的。"
星野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接过证物袋。仪器发出轻柔的嗡鸣，信封上的隐形锁应声而开。里面是一张微型磁盘和一张照片——年轻的宫野厚司抱着一个茶色头发的小女孩，背景是某个实验室。照片背面写着：【保护艾莲娜的女儿，她继承了天赋。S.T.】
"S.T...."星野皱眉，"不是父亲的习惯签名。"
降谷零凑近看照片："可能是Shiho Tsingtao（志保·青岛），宫野夫妇给女儿起的别名。"他的表情突然变得凝重，"也就是组织里的雪莉。"
星野插入微型磁盘，电脑屏幕亮起，显示出一系列加密文件。她输入父亲教她的解码密钥，文件如花朵般在屏幕上展开。
"天啊..."星野倒吸一口冷气。
文件详细记录了STAR项目的全部过程：从初期动物实验到非法人体试验，再到可怕的副作用。最令人震惊的是最后一份报告——组织计划将改良版STAR用于特定目标的记忆消除，名单上赫然有政界要人和警方高层。
"所以他们必须杀了我父亲。"星野的声音像绷紧的弦，"他知道得太多了。"
降谷零的手轻轻搭上她的肩膀："不只是知道，他还在收集证据。"他指向屏幕底部的一行小字，"这是他准备提交给国际刑警的密报草稿。"
星野突然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音。"这个日期..."她指着文件创建时间，"是父亲死后三天。"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明白了什么。
"文件不是我父亲创建的。"星野的声音颤抖，"是宫野博士。他在我父亲死后继续调查，然后..."
"然后遭遇了同样的命运。"降谷零完成她的句子，紫灰色的眼睛在屏幕冷光下显得格外深邃。
星野快速复制了所有文件，将磁盘放回信封。就在她准备关闭仪器时，屏幕上突然跳出一个警告框：【检测到远程访问痕迹，文件已被读取】。
"有人监控这台仪器！"星野猛地拔掉电源，但为时已晚。整栋楼的警报突然响起，刺耳的铃声划破夜空。
降谷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后门！"
他们冲出仪器室时，走廊尽头已经传来保安的脚步声和手电筒的光束。星野跟着降谷零拐进一条狭窄的维修通道，楼梯又陡又暗，她的肩膀几次擦过粗糙的墙壁。
"地下二层有个备用出口。"降谷零喘息着说，"通往医学院停尸房。"
星野差点笑出声——多么讽刺的逃生路线。他们刚跑到一楼拐角，一束手电光突然照过来。
"站住！什么人！"
降谷零反应极快，一把将星野推进旁边的教室，自己则迎向保安。"对不起，教授！"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慌张又年轻，"我是药学院的佐藤，实验出了点状况..."
趁着降谷零吸引注意力的空档，星野溜进教室，迅速环顾四周——解剖学教室，墙边立着骨架模型，角落里堆放着各种器官标本。她的目光落在实验台上的一排化学试剂上。
硝酸银、乙醚、过氧化氢...星野的眼睛亮了起来。她快速混合几种试剂，加入一小撮从口袋里掏出的粉末——安全屋里顺走的咖啡伴侣。混合物立刻开始剧烈反应，产生大量烟雾。
"失火了！"星野用尖利的声音大喊，"化学实验室失火了！"
警报声变得更加急促。趁着混乱，她溜出教室，正好看见降谷零击晕了保安。两人在烟雾掩护下冲向地下通道。
停尸房的冷气让星野打了个寒战。不锈钢柜排列在墙边，空气中弥漫着福尔马林的气味。降谷零熟门熟路地找到出口，却在门前突然停下。
"怎么了？"星野小声问。
降谷零示意她安静，耳朵贴在门上。星野也听到了——门外有脚步声，还有对讲机的静电杂音。
"至少三个人。"降谷零耳语道，"有武器。"
星野环顾四周，目光停在墙边的推车上——那是运送尸体用的不锈钢担架车。她突然有了主意。
"帮我一下。"她示意降谷零帮忙把一具"大体老师"抬到车上，然后迅速脱下白大褂盖在上面，只露出一双穿着袜子的脚。
"数到三。"星野深吸一口气，推着担架车猛地撞开门，"让一让！急救病人！"
门外的警卫本能地让开一条路。星野推着车狂奔，降谷零紧跟在后。直到跑出两个街区，两人才停下来喘气。
"你..."降谷零喘着气说，"真是个可怕的女人。"
星野看着他那副狼狈的样子，突然笑出声来。这笑声像是打开了某个闸门，降谷零也跟着笑起来。他们站在深夜的东京街头，像两个恶作剧成功的孩子，笑得直不起腰。
"那是医学生的基本功。"星野终于止住笑，"大二时我们经常用这招溜出去吃宵夜。"
降谷零摇摇头，眼中闪烁着星野从未见过的光彩："你父亲会为你骄傲的。"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星野心中某个紧锁的房间。她突然感到眼眶发热，急忙转过头去。
一辆出租车缓缓驶来。降谷零招手拦下，为星野打开车门。在车内昏暗的光线下，他的侧脸线条显得格外坚毅。
"回安全屋？"司机问。
降谷零看了星野一眼，轻轻摇头："不，去警视厅。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当车驶过亮着红灯的十字路口时，星野注意到降谷零的手不知何时覆在了她的手上。她没有抽开。
他们不知道的是，此刻在东都大学监控室里，贝尔摩德正盯着被切断电源的光谱分析仪，指尖轻抚着屏幕上星野晴的访问记录。
"有意思，"她对着空荡荡的房间低语，"星野昭彦的女儿和雪莉...这盘棋越来越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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