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光与蝶影

六月的校园弥漫着槐花的香气，细碎的白花瓣飘落在柏油路上，被匆匆走过的学生们踩进泥土里。栾云抱着厚重的《运营营销》教材，却拐向了与教学楼相反的方向。她的帆布鞋踩过落花，发出轻微的碎裂声，像是某种微弱的抗议。

下午没课，栾云背着画板去了校园西侧的人工湖。人工湖在下午三点的阳光下泛着细碎的银光，这里人很少，湖边几棵垂柳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柳枝点在水面上，荡起一圈圈涟漪。她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下，打开素描本开始画画。笔尖在纸上游走，一只长着蝴蝶翅膀的猫渐渐成形，它蹲在月亮上，俯视着下面微缩的城市--这个意象今早在父亲又一次摔门而出时突然闯进她的脑海。

朱志鑫这是《月亮猫》系列的续作吗？

声音从头顶传来，栾云手一抖，铅笔划出一道突兀的痕迹。她猛地回头，看到一个高个子男生站在她身后不远处，阳光从他背后照过来，给他整个人镀上一层金边。他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书。

栾云你...你怎么知道？

栾云警惕地合上画本。

男生笑了笑，指了指她画本封面上的标签，

朱志鑫上次美术系年展，你的《月亮猫》在第一展厅。我看了很久。

栾云感到一阵眩晕。上个月确实参加过，但她没想到会有人记得她的作品，更没想到会在这种场合被认出来。她本能地往后退了退，手指紧紧攥住画本边缘。

朱志鑫抱歉，吓到你了。

男生后退一步，保持了一点距离。

朱志鑫我是文学专业的朱志鑫，很高兴认识你。

他顿了顿，

朱志鑫你的画很有感染力，那种孤独又梦幻的感觉...很特别。

湖面反射的阳光突然变得刺眼，栾云眯起眼睛。她应该立刻离开，像往常一样拒绝任何可能的交流她从来都不喜欢跟别人过多交流。但朱志鑫提到她画作时的神情，那种真诚的欣赏，让她犹豫了。

栾云谢谢。

她最终挤出一句，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他似乎看出了她的不适。

朱志鑫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他转身要走，又停下脚步，从书中抽出一张书签递给她。

朱志鑫如果你愿意，可以看看这个，上面那段话，让我想起你的画。

栾云迟疑地接过书签。那是一张手工制作的银杏叶书签，上面用钢笔写着一句话："所有孤独都是相通的，就像月光下每一片树叶的颤动。"

她抬起头，男生已经走远了，背影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晰。栾云低头看着书签，突然意识到这是几个月来第一次有人对她说话而没有让她感到窒息。

回到家，栾云把书签夹在日记本里。她租的这间小公寓位于学校附近的老旧小区，墙壁隔音很差，能听见楼上夫妻的争吵声和隔壁孩子的哭闹。她打开冰箱，里面除了半盒过期牛奶和几个鸡蛋外空空如也。手机又响了，是父亲的电话，她直接按了静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