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迷宫

程小诺的假发被夜风吹得糊在脸上时，他才发现整个商业街的电子屏都在闪烁同一种蓝光。齐临拽着他钻进小巷，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快门声——那些举着手机的"观众"追得比狗仔队还执着。

"他们瞳孔都变色了！"程小诺喘着气拍掉假发，耳后的光纹灼痛得像被烙铁烫过，"赵毅刚才看我的眼神就像扫描仪..."

齐临突然把他按在墙上。阴影笼罩下来的瞬间，程小诺以为要挨揍，结果对方只是扯开了他女装衬衫的前三颗纽扣。

"你干什么？！"

"反追踪。"齐临从自己"妈妈包"里掏出件铆钉夹克给他套上，又用湿巾擦掉他脸上的妆，"现在像朋克乐队主唱，和刚才的淑女形象差十个银河系。"

巷子口传来杂乱的脚步声。程小诺低头看见手机自动跳出的导航地图——代表追兵的红点正从三个方向包抄而来，而他们所在的死胡同连个消防梯都没有。

"抓紧。"齐临突然蹲下拍了拍自己肩膀，"上墙。"

五分钟后，程小诺哆哆嗦嗦地趴在屋顶边缘。齐临正用消防斧别开天台门锁，他腕间的伤口还在渗蓝光，血珠滴在金属上发出诡异的滋滋声。

"你爸和我爸..."程小诺捏着从咖啡厅找到的老照片，"真是科研伙伴？"

斧头突然卡住。齐临的背影明显僵了一秒："是初始实验体。"他转过身，月光下的眼睛呈现出不自然的银灰色，"二十年前北极基地第一次极光爆发，他们俩是唯二幸存者。"

程小诺的手机突然震动，Tina发来段模糊视频：北极基地的监控室里，长发少女正用指甲在玻璃上反复刮擦。放大画面能看到她刻的是【7 DAYS】字样，而角落里有个培养舱标注着【δ-07】。

"那个女孩..."程小诺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为什么和我有相同的光纹？"

齐临终于撬开门锁，声音混着金属摩擦声："因为她是你的..."

爆炸般的头痛突然袭来。程小诺眼前闪过无数碎片：雪白的实验室、针管反光、婴儿啼哭、两个男人为某个发光的物体争吵...最后定格在一双手上——那双手正把某个液体注入婴儿的囟门，腕表显示着【δ-07】编号。

"记忆同步开始了。"齐临把他拉进楼道，指尖的温度异常高，"每次同步率突破10%你就会接收一部分我的记忆。"

楼梯间的安全出口标志泛着绿光。程小诺突然注意到齐临的虹膜边缘有圈极细的蓝环，和咖啡厅照片里他父亲的眼睛一模一样。

"所以恋综重逢不是巧合？你早就知道..."

"我知道δ序列会在你25岁觉醒。"齐临突然捂住他的嘴，两人紧贴着躲在配电箱后面。楼下传来电子仪器特有的嗡鸣，蓝光从楼梯缝隙漫上来，"但没算到Ω项目会提前激活。"

程小诺摸到口袋里的冷冻管。脐带血样本隔着容器传来脉动，与他的心跳逐渐同步。手机屏幕自动亮起：【记忆同步率29%】。

"从后门走。"齐临在他掌心画路线图，指尖带起细小的静电，"对面商场有林氏集团的紧急避难所，密码是..."

程小诺突然抓住他手腕："等等，你听！"

追兵的脚步声诡异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某种昆虫振翅般的高频噪音，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通风管道突然掉下几只机械蜘蛛——正是节目组用来拍特写的微型摄像机，此刻它们的镜头却闪着猩红的光。

"扫描无人机！"齐临抡起消防斧砸碎两只，但更多机械蜘蛛从缝隙涌出，"林骁放出了整个演播厅的拍摄设备！"

程小诺抄起灭火器砸向消防警报。喷涌而出的干粉中，两人冲向安全出口，却被突如其来的强光逼退——商场后门站着整排穿防暴服的警卫，他们头盔上的探照灯组成光墙，而领队的正是摘了耳钉的林骁。

"晚上好，逃亡鸳鸯。"林骁的护目镜反射着冷光，他举起平板电脑，屏幕上是咖啡厅监控画面，"你们落了个小礼物在VIP12座。"

程小诺这才发现冷冻管正在发烫。脐带血样本在容器里沸腾，蓝光透过他的口袋布料清晰可见。

"δ-07样本离开低温环境就会自毁。"林骁向前一步，防暴队同步逼近，"交出来，我可以让你们选个舒服点的培养舱。"

齐临突然笑了。他摘掉"我是笨蛋"的狗牌抛向空中，金属牌在灯光下划出抛物线："知道为什么选这个ID吗？"

狗牌落地的瞬间，整条街的灯光突然熄灭。程小诺感觉有人往他手里塞了个冰凉的东西——是齐临的手表，表盘背面刻着Ω符号。

"跑！"齐临推了他一把，"去商场中庭！手表会指引你！"

黑暗中的混战爆发得太快。程小诺只听见肉体撞击声和防暴盾牌倒地的巨响，他咬牙冲向安全通道，背后传来林骁气急败坏的吼叫："拦住他！优先保护样本！"

商场中庭的圣诞树还亮着彩灯。程小诺跌跌撞撞穿过自动门，发现手表表盘变成了全息导航，箭头直指地下一层的电玩城。冷冻管此刻烫得惊人，隔着衣料都能感觉到它在震动。

"程老师！这边！"

电玩城门口，王鑫和赵毅正穿着玩偶服疯狂挥手。程小诺下意识后退，却见赵毅一把扯下熊猫头套——他的瞳孔恢复了正常颜色。

"我们是Tina安排的接应！"王鑫拽着他钻进跳舞机后面暗门，"体育生组合其实是Ω项目的对照组，我们体内有抗体！"

暗门后是个简陋的监控室。墙上屏幕显示齐临正被防暴队按在商场玻璃橱窗上，而林骁举着某种注射器逼近他的后颈。更可怕的是，商场所有电子广告牌都在直播这一幕，围观群众举着手机拍摄，浑然不觉自己的摄像头正将画面传输给某个中央系统。

"这是陷阱！"程小诺转身要冲出去，却被赵毅拦住。

王鑫快速敲击键盘："Tina说只有你能激活δ-07样本！快把脐带血滴在手表上！"

冷冻管开启的瞬间，整个电玩城的灯光变成了冰蓝色。程小诺颤抖着将样本滴在Ω标志上，液体接触金属的刹那，商场所有屏幕突然切换画面——不再是齐临被捕的场景，而是段尘封已久的研究录像：

【1999.12.24 Ω项目日志】

画面里年轻的程父抱着两个婴儿站在实验舱前，而齐临父亲正疯狂敲击键盘："基因锁必须分开存放！δ和Ω绝不能同时觉醒！"程父却将某个发光的注射器刺向其中一个婴儿："来不及了，极光就要..."

录像突然中断。程小诺的手表投射出三维地图，北极基地的某个坐标正在高频闪烁，而手机显示：【记忆同步率37%】。

"齐临说过δ和Ω是两把钥匙..."程小诺突然抓住王鑫，"另一个婴儿在哪？"

电玩城突然剧烈震动。监控屏幕全部黑屏，唯有程小诺的手表还在发光，现在它开始倒计时：【6天18小时22分】。更诡异的是，商场所有玻璃橱窗都映出了北极光的波纹，而倒影中隐约有个长发少女的身影。

"程老师..."赵毅的声音突然变得空洞，他的瞳孔再次泛起冰蓝色，"她醒了。"

程小诺这才发现自己的光纹已经蔓延到锁骨。当商场广播突然播放《心动进行时》的主题曲时，他意识到最可怕的事正在发生——δ序列通过直播信号，正在所有观众体内苏醒。

而倒计时，仍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