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字检查的阴云被李伯那三下意义不明的敲击搅动了一下,但很快被校园里更紧迫的“灾难”吹散了——教师节要到了。
教导主任张德海站在讲台上,脸黑得像刚刷了锅底灰的锅盖。他身后,一块巨大的、用歪歪扭扭艺术字写着“师恩深似海,桃李满天下”的泡沫板,正被两个手忙脚乱的学生会成员努力扶正,其中一个不小心戳破了“海”字的一点,泡沫碎屑簌簌往下掉。
“安静!”张德海一声怒吼,堪比上次粒子加速器启动失败的嗡鸣,瞬间镇压了礼堂里嗡嗡的议论声。他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精准地锁定了坐在角落、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废柴超能班”五人组。
“教师节感恩茶话会!”张德海的声音带着一种“你们休想再搞砸”的决绝,“是学校表达对辛勤园丁敬意的重要活动!往年,都是学生会负责,效果…平平!”他刻意加重了“平平”二字,眼神扫过学生会成员,后者集体缩了缩脖子。
“今年!”张德海猛地一拍讲台,震得那个“海”字又掉了一小块泡沫,“为了体现‘特殊才能班’的独特价值,也为了给你们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他特意看了眼凌晓寒他们,尤其是石磊,“茶话会的后勤筹备工作——包括场地布置、茶点采购、饮品准备、流程执行——全权交由你们班负责!”
“哗——”礼堂里瞬间炸开了锅。让“凉茶事件”的始作俑者负责给老师们泡茶?张主任这是要拿全体老师的肠胃安全当赌注吗?!
凌晓寒眼前一黑,仿佛看到教导主任上次口吐白沫的样子在眼前循环播放。石磊惊恐地抱住了自己的肚子,好像那杯“完美茶”的寒意又回来了。唐思哲的眼镜疯狂反光,大脑CPU瞬间超频,开始计算茶话会失败的概率矩阵。林晚晚已经下意识地开始复述张德海的指令:“…全权负责…后勤筹备…体现价值…将功补过…” 沈疏影默默目测了一下讲台到礼堂大门出口的距离——37.8米,直线无障碍。
“肃静!”张德海再次怒吼,“这次,我会全程监督!每一个环节!每一杯茶水!都必须在绝对可控的范围内!听清楚了吗?!”
“听…听清楚了…”五人组的声音有气无力,透着一种大难临头的悲壮。
任务下达,地狱模式开启。
**后勤筹备大作战:**
* **场地布置(沈疏影主导):** 礼堂舞台需要摆放成温馨的U形茶座。沈疏影的空间感在此刻成了双刃剑。她手持卷尺,精准地指挥:“这张桌子,左移3.7厘米…不,3.72厘米!角度偏北0.5度!椅子间距必须保持78.3厘米,误差不能超过0.1厘米!否则整体空间流线会失衡,影响老师们的‘心灵舒适度’!” 两个被临时抓壮丁的高一学弟抬着沉重的红绒布椅子,累得满头大汗,眼神绝望地看着沈疏影那不容置疑的冰山脸。石磊想帮忙,被沈疏影严厉制止:“你的重量感知不适合精细操作,容易造成不可控形变!” 石磊委屈巴巴地抱着给老师们准备的超大果篮(他精准目测过总重:15.68公斤),站在一旁当人形秤砣。
* **茶点采购(石磊主导):** 这是石磊的主场!他雄赳赳气昂昂地带着林晚晚(负责记录清单和砍价话术复读)杀向校外最大的烘焙批发市场。“这个奶油蛋糕胚,重量分布不均,左轻右重,口感肯定有差异,Pass!”“这盒曲奇,单块重量标准差大于0.5克,说明烘烤受热不均匀,Pass!”“老板!你这瑞士卷中间奶油层的密度不对!太稀了!我们要那种每立方厘米重量在0.95克到1.05克之间的!弹性口感最佳的!” 老板被石磊的专业术语砸得晕头转向,最后忍痛拿出了压箱底的“特供级”原料。林晚晚则忠实地对着老板复读:“石磊说奶油密度不对…石磊说重量标准差超标…老板说特供级要加钱…” 石磊最终拍板,买下了一座由各种“重量完美达标”的精致点心堆砌而成的小山。结账时,老板看着计算器上惊人的数字,再看石磊抱着点心山轻松离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 **饮品准备(凌晓寒主导):** 这是凌晓寒的噩梦重现。张德海像门神一样杵在开水房,亲自监督烧水。“水温!凌晓寒!给我盯死了!” 凌晓寒如临大敌,手指悬在热水壶上方,像个精密雷达:“报告主任!当前水温89.3摄氏度,正在匀速上升…89.4…89.5…预计达到95摄氏度最佳冲泡温度还需2分17秒!” 张德海紧绷着脸点头。旁边,唐思哲正拿着平板,疯狂建模计算不同茶叶(红茶、绿茶、花茶)在不同水温、不同冲泡时间下的“风味物质析出曲线”和“口感熵值”,试图找出一个“普适性黄金公式”,避免出现上次“统一凉茶”的悲剧。他的屏幕上滚动着复杂的图表和公式,张德海看得眼角直抽抽。
* **流程执行(林晚晚主导):** 林晚晚的任务是背下长达三页的、由教导处精心编纂(充满官腔)的感恩贺词,并在茶话会开始时一字不差、声情并茂(要求)地朗诵出来。她正躲在礼堂后台的幕布后面,像只紧张的小仓鼠,捧着稿子念念有词:“…在这金秋送爽、丹桂飘香的九月…我们怀着无比崇敬和感恩的心情…啊!‘崇敬’后面是‘和’还是‘与’?稿子上是‘和’,但我记得张主任口头说过一次‘与’…” 她陷入了“完美复述”与“领导口误”的终极纠结。
**茶话会当日。**
礼堂被沈疏影布置得如同精密仪器内部——桌椅间距完美,角度统一,连果盘里葡萄的摆放都遵循着某种神秘的几何美学。石磊采购的点心小山在长桌上熠熠生辉,散发着“重量达标”的诱人光泽。老师们陆续入场,看到这堪比阅兵式的会场,都露出了惊讶又有点拘谨的笑容。
张德海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丝丝。他站在角落,锐利的目光扫视全场,尤其死死盯着开水房的方向。
流程开始。林晚晚深吸一口气,走上台。她穿着小礼服,紧张得手心全是汗。音乐响起,她开口:
“尊敬的各位领导、各位老师…” 声音清亮,完美复述稿子第一句。
然后,她看到了台下第一排坐着的,正是上次被石磊拖把糊脸、此刻正对她露出“和善”微笑的纪律委员王美娜。林晚晚脑子“嗡”的一声,稿子上密密麻麻的字瞬间开始跳舞!
“…在这金秋送爽、丹桂飘香的九月…我们怀着无比崇敬…与…感恩的心情…” 她卡壳了!稿子上是“和”,但她脑子里王美娜的脸和那句“与”在打架!“和”还是“与”?“和”还是“与”?!
台下一片安静。张德海的脸色沉了下来。
就在这要命的关头,后台负责传递茶水的凌晓寒发出了警报:“主任!A区3号桌王老师要绿茶!水温刚好95度!快!唐思哲!王老师喜欢龙井,你的黄金公式冲泡时间是1分45秒!精确计时!”
唐思哲立刻进入状态,眼镜片反光如探照灯:“收到!龙井,水温95℃,叶水比1:50,目标口感熵值区间4.2-4.5…开始计时!1、2、3…” 他对着秒表,全神贯注。
台上林晚晚被凌晓寒这声“警报”一惊,下意识地顺着声音来源看去,正好看到凌晓寒手忙脚乱地递茶,唐思哲神经质计时,沈疏影在远处皱眉看着一张椅子偏离了0.1度,石磊则趁着大家注意力转移,偷偷掂量起一块奶油泡芙的重量(嗯,32.7克,完美!)。
这混乱而熟悉的“废柴”场景,像一道闪电劈中了林晚晚!她脑中王美娜的脸和稿子打架的字瞬间被清空,只剩下最纯粹、最本能的——复述眼前所见!
于是,全体老师和领导,听到台上的小主持人林晚晚,用她那甜美清晰、一字不差的嗓音,开始了前所未有的“实况解说式”感恩致辞:
“…凌晓寒报告:A区3号桌王老师绿茶,水温95度!(顿一下)…唐思哲开始计时:1、2、3…(随着唐思哲默念的节奏)…沈疏影目测:B区5号椅偏离设定坐标0.1度!(语气略带不满)…石磊正在偷掂奶油泡芙重量:32.7克!(恨铁不成钢)…张德海主任在瞪石磊!(惊恐)…”
台下:“???”
后台:“!!!”
张德海:“!!!!!!”
整个礼堂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只有林晚晚那清脆的“实况转播”在回荡,以及唐思哲忘我的计时低语:“…56、57、58…”
凌晓寒端着那杯严格按照“黄金公式”泡出来的龙井,僵在原地,感觉手里的杯子温度正在飞速流失——不是感知,是吓的!沈疏影放弃了那0.1度的偏差,默默捂住了脸。石磊手里的泡芙“啪嗒”掉在地上。
就在这时,礼堂侧面的窗户被轻轻推开一条缝。周校长笑眯眯的脸探了进来,手里还举着一个小牌子,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
**“效果持续超出预期!保持频道,不要停!”**
台上的林晚晚,正好“播报”到这一句:“…周校长在窗外举牌:效果持续超出预期!保持频道,不要停!” 她完美复述,字正腔圆。
“噗——” 终于有老师忍不住笑喷了。
紧接着,整个礼堂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再也憋不住的大笑声!连那个掉了“点”的“海”字泡沫板,都在笑声中微微颤抖。
张德海主任的脸,彻底黑成了宇宙黑洞。他看着台上还在尽职“转播”的林晚晚,看着后台手忙脚乱的凌晓寒和唐思哲,看着地上那块“完美重量”的泡芙,再看看窗外校长那“唯恐天下不乱”的灿烂笑容…
他眼前一黑,仿佛又看到了那杯冰凉的“完美茶”在向他招手。
这一次,他感觉晕倒的冲动,前所未有的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