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边疆凌锦昭的房间内突然窜出一道黑影。“主子,陛下只是染了风寒,并无性命之忧。”黑衣面具人低声道,声音宛如游丝在静谧夜里穿梭。
凌锦昭长舒一口气,“倒是我多虑了。”她摆摆手,接过对方递来的羊皮卷轴,黑影便似融入黑暗般消失无踪。果然是自己近日太过紧张,父皇怎会轻易出事呢?
借着烛火,凌锦昭细细端详星祈国的新版图,长睫微垂,眉头轻蹙,心中默默盘算最佳行军路线。
七日后,夜幕如同一块巨大的幕布缓缓落下,半轮明月羞答答地隐于云后。骏马在河岸边悠闲地饮水,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凌锦昭倚在一棵参天古树上,望着天幕上稀疏的星辰,村庄的灯火在远处闪烁,星星点点,好似落入凡间的碎钻。
夜风裹挟着沙尘掠过,发出“呼呼”的声音,凌锦昭下意识拉紧披风。她指尖轻抚怀中的云纹玉佩,这是父皇得知她组建黑云军时特意命人打造的信物。那时这支由苦命人组成的队伍也不过十几人罢了。
凌锦昭微微勾起唇角,行军在外,这些事还是随行护卫告知她的。护卫一直暗中守护,却从不插手,只有宫中来信时才会现身。想到这一年来的经历,少女眸中泛起愉悦的笑意,回去后要与父皇聊什么都想好了,到时候父皇定会觉得她长大了吧。
十三岁的少女眸光熠熠,不输漫天繁星,却不知此次回京风波不定。
“小凌将军下来吃烤肉嘞,莫老头烤的可香嘞。”不远处驻扎的地方传来爽利的沙哑女音。
“好。”收敛思绪,凌锦昭利落地往前走,脚步声在寂静夜里格外清晰。
凌锦昭将啃净的羊骨轻轻搁在草席边,火光在她眼睫投下碎金般的影。瘦削的小脸雌雄莫辨的长相若不知情者谁的第一印象会以为是名少女呢,大多只会赞叹好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所谓的“莫老头"一个黑瘦青年往酒葫芦里续了泉水,拍着膝盖笑:“到了京城,领了赏金,小将军宣布黑云军暂时散了后,老子就回陇右老家!教乡里人,孙儿们骑马射兔子。”
“我想回江南。”爽利沙哑女子用匕首戳着烤焦的肉边,眼角笑出深深的纹,“我阿娘在姑苏绣坊等我,说要教我认绣花针,我倒要看看,那细细的针咋能绣出山水来。”
羊角辫女子猛地拍掌,山楂核从她指尖蹦起来:“我要去学桂花糖,我等学成了,回草原开个铺子,让全草原的人都尝尝京城里的甜!”
凌锦昭望着他们发亮的眼睛,不禁挑眉一笑,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混在夜风里:“回京后,我陪你们逛逛京城繁华。莫叔要教孙辈骑马,我给你备京中的烈酒;杳姐认绣花针,我捎上江南的丝线给你;春丫要开铺子,我便请最好的厨子把桂花糖方子拓十份,请商户教授你怎么开铺子……”
周边皆哈哈大笑,不约而同道“小将军回去可要补补身子啊,别长不高了”也只有此时他们才惊觉改变他们命运将他们聚拢到一起的将领只是一个13岁的小孩,至于男女,他们皆默契不过问
脸上有疤的老头串上一条鱼在篝火上烤:“嗳,小将军,有个问题,我想了很久,总看你使的长枪身法带燕云的影子,莫不是燕云那边的?我年轻时在边关见过那些燕云人的功法都差不多”
扎绑腿的胡子老头眯眼笑:“别瞎猜,我瞅着将军吃饭斯文的样子,准是媞川人!吃饭斯文有理又利落”
羊角辫小女子扒拉着野果,忽然凑上前:“我猜是儋州人!你们看小将军那俊俏聪明样……”
凌锦昭咬着烤肉笑。她抹了把嘴角油星,忽然用燕云口音拖长调子:“燕云的雪能埋人,媞川的风刮得凶,儋州的琉璃瓦……”话没说完,忽改用媞川土话拍腿:“小生当年在媞川山头,背着弓弩一箭射穿三匹狼!”末了又换回软糯清晰的儋州语气,“呀,这衣裳可别钩坏了,明儿还得去看戏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