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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愈合的轨迹

暧昧偏宠

那滴无声滑落的泪,和那只缠着绷带、试探般回缩、最终允许桑宁掌心覆盖的右手,成了汪顺冰封世界解冻后,第一道清晰可见的愈合轨迹。

接下来的日子,首都体育大学运动员公寓那扇冰冷的金属门,不再是一道隔绝世界的屏障。它时常虚掩着,或者被桑宁用一个小小的磁吸门挡固定住,留出一道象征性的缝隙,让阳光和她的气息能够自由进出。

桑宁几乎成了这里的半个主人。她不再是那个需要鼓起巨大勇气才能靠近的访客,而是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温柔的坚持,介入了汪顺生活的每一个角落。

康复的过程,漫长而艰难,每一步都伴随着生理的痛楚和心理的挣扎。

**身体的抗争:**

每天固定的复健时间,成了汪顺最抗拒也最无法逃避的折磨。桑宁从医院康复科拿回了详细的复健计划表,精确到分钟和动作。最初只是极其轻微的手指被动屈伸,由桑宁小心翼翼地、用最小的力道,一点点掰动他那僵硬肿胀、缠着绷带的手指。

“唔……”每一次轻微的牵扯,都像有无数根细针在骨头缝里搅动。汪顺紧咬着牙关,额头瞬间渗出冷汗,身体绷得像一块石头。他闭着眼,眉头死死拧紧,仿佛在承受着酷刑。那只完好的左手,会无意识地攥紧沙发边缘,指节惨白。

桑宁跪坐在他面前的小凳子上,全神贯注。她的动作轻柔得不能再轻柔,眼神却异常专注坚定。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肌肉的抵抗和因疼痛而产生的细微痉挛。

“再坚持一下,就一下下……”她的声音像羽毛般轻柔,带着安抚的魔力,目光紧紧锁着他的反应,“很好……再弯曲一点点……对,就这样……”

她的额角也常常因紧张和用力而渗出汗珠。她不敢有丝毫分心,仿佛手中捧着的不是一只受伤的手,而是一件极其精密又无比脆弱的艺术品。完成一组动作,她会立刻用准备好的冰袋,小心翼翼地敷在他肿胀的手腕和指关节处。冰冷的刺激能暂时麻痹痛觉,带来短暂的喘息。

随着时间推移,复健的动作逐渐增加难度,从被动到主动发力。让汪顺自己尝试用受伤的手指去捏起一粒小小的软胶球,成了最初的“不可能任务”。他看着那颗小小的、黄色的球体,眼神里充满了挫败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尝试了无数次,手指颤抖着,要么根本捏不住,要么稍微用力就引发钻心的剧痛,小球一次次从他无力的指间滚落。

“没关系!再来一次!”桑宁从不气馁。她会一次次把球捡回来,放在他面前,眼神里是纯粹的鼓励和信任,没有丝毫的不耐烦。她会轻轻托着他的手腕,给予一点点支撑的引导,“不急,我们慢慢来……感受它……对,用这里发力……”

当她第一次成功引导他用拇指和食指极其轻微地、颤巍巍地捏住那颗小球,并坚持了哪怕只有半秒钟时,汪顺眼中那深重的挫败感里,第一次清晰地闪过了一丝微弱的、难以置信的光亮。桑宁更是惊喜得几乎要跳起来,眼眶瞬间就红了。

“你看!你可以的!汪顺!你可以的!”她激动的声音带着哭腔,比自己得了奖还要开心。

那一刻,身体的剧痛似乎都变得可以忍受了一些。那颗滚落无数次的小球,仿佛承载着微小的、却无比真实的希望。

**心灵的破冰:**

身体的康复只是冰山一角。桑宁深知,那场车祸和随之而来的失控,在汪顺心里投下的阴影更深、更重。那个“脏”字和他眼中浓烈的自我厌弃,像一道无形的枷锁。

她不再回避,而是用一种更温和却也更直接的方式介入。她没有强硬地要求,而是在一个复健结束后相对平静的下午,汪顺靠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时,轻声开口:

“汪顺,”她的声音很轻,带着试探,“我认识一位老师……她人很好,很专业,不是那种……嗯,你想象中冷冰冰的心理医生。她就在学校心理咨询中心工作。我们……只是去聊聊,好不好?就当……就当陪我去散散心?”

汪顺闭着的眼睛睫毛颤动了一下,没有立刻回应。客厅里陷入沉默。桑宁的心悬着,等待着他的拒绝或沉默。

过了许久,久到桑宁几乎要放弃时,他才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点了一下头。眼睛依旧紧闭着,眉头微蹙,但那个点头的动作,却像一块巨石投入桑宁心湖,激起巨大的涟漪!他同意了!他愿意尝试!

第一次踏进学校心理咨询中心那间布置温馨、充满绿植的咨询室,汪顺全身的肌肉都是紧绷的。他像一头误入陌生领地的困兽,眼神警惕而疏离,坐在沙发最边缘,几乎不抬头看那位笑容温和、眼神睿智的中年女老师(林老师)。

桑宁坐在他旁边,没有靠得太近,却用自己无声的存在传递着支持。她简单地向林老师说明了车祸的情况和汪顺手部伤势的恢复进展,以及……他情绪上的一些困扰(她小心地避开了“失控”和“自我厌弃”等字眼)。

林老师没有急于追问汪顺,而是像朋友聊天一样,先从桑宁描述的车祸细节入手,温和地引导着:“当时情况一定非常危急。汪顺选手,能告诉我,在车子失控的那一瞬间,你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什么吗?”

这个问题像一把钥匙,猝不及防地撬开了汪顺紧闭的心门。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瞬间翻涌起巨大的痛苦和恐惧,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声音。

“……人……”一个沙哑破碎的音节从他喉咙里挤出,带着巨大的后怕,“……躲开……她……”他的视线下意识地、飞快地扫了一眼旁边的桑宁。

林老师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眼神和那个“她”字。她没有追问细节,只是温和地点点头,眼神里充满了理解:“我明白了。在那种生死关头,你的本能反应是保护他人,保护身边的人。这是非常勇敢,也非常了不起的本能。”

“勇敢?”汪顺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嘲讽和痛苦,“我毁了它!”他猛地抬起那只缠着绷带的右手,动作牵扯到伤处,痛得他倒吸一口冷气,手剧烈地颤抖起来,眼神里是浓烈的自我憎恶,“我差点……差点害死她!”

“汪顺!”桑宁心疼地低呼,下意识想伸手去安抚他颤抖的手,却又怕刺激到他,手停在半空。

林老师没有被他激烈的情绪吓退,声音依旧平稳而充满力量:“我看到的是,你在千钧一发之际做出了选择。那个选择的结果,让你承受了巨大的痛苦和损失,这非常不公平,也非常令人心痛。但那个选择的初衷——保护,本身并没有错。这不是你的错。这是命运的残酷安排。”

“不是……我的错?”汪顺喃喃地重复着,眼神里充满了迷茫和挣扎。长久以来根植于心的“罪魁祸首”认知,第一次受到了来自外界的、专业的质疑和撼动。

第一次咨询,汪顺说的话并不多,大部分时间都在沉默、挣扎和情绪爆发中度过。但当他离开咨询室时,桑宁敏锐地感觉到,他紧绷的肩背似乎……极其细微地松懈了那么一丝丝。虽然眼神依旧沉重,但那份沉甸甸的、几乎要将他压垮的“全是我的错”的巨石,似乎被撬动了一角。

**悄然升温:**

在日复一日的复健、定期的心理疏导(汪顺从最初的极度抗拒,到后来能主动谈及一些情绪和噩梦)以及桑宁无微不至的照料中,变化在潜移默化地发生。

汪顺那只受伤的右手,肿胀在缓慢消退,虽然依旧僵硬,手指的主动活动范围却在艰难地扩大。他能自己用勺子勉强吃一些流食了,虽然动作笨拙,常常弄得满桌狼藉。桑宁从不嫌弃,总是耐心地帮他擦干净,眼神里是纯粹的欣慰。

他的眼神也不再总是空洞或充满阴鸷的自我厌弃。虽然沉默依旧是他的常态,但偶尔,在复健取得一点微小进步时,在桑宁讲起学校里一个无伤大雅的趣事时,在他疲惫地靠在沙发上,桑宁安静地坐在旁边看书时……他的眼底会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类似平静甚至……温和的光。

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也在悄然改变。

桑宁不再总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她会自然地拿起他喝了一半的水杯喝一口;会在帮他按摩放松因复健而酸痛的肩膀时,小声抱怨他肌肉太硬;会在天气好的傍晚,半是鼓励半是“强迫”地拉着他去公寓楼下的小花园散步——最初只是短短几分钟,他走得极其缓慢,大部分重量倚靠在她单薄的肩膀上,引来一些好奇或探究的目光。汪顺会立刻变得僵硬和抗拒,桑宁却会挺直脊背,用身体支撑着他,目光坦然地迎视回去,仿佛在无声宣告:看什么看?我们在康复!

汪顺紧绷的身体,在她这种坦荡的维护下,会一点点放松下来。他甚至开始尝试忽略那些目光,将注意力集中在脚下不稳的路面和身边这个支撑着他的、温热而坚定的存在上。

一次,在心理疏导后回家的路上,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汪顺走得很慢,桑宁耐心地陪在他身边。沉默了一会儿,汪顺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久违的、不确定的温和:

“……林老师说……我需要……学会接受帮助。”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目光落在自己依旧不太灵便的右手上,“……她说,接受帮助……不是软弱。”

桑宁的心猛地一跳!她停下脚步,抬头看向他。夕阳的金辉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为他苍白的皮肤镀上了一层暖色。他的眼神依旧深邃,却少了往日的阴郁,多了一种尝试着理解与接纳的认真。

“林老师说得对。”桑宁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喜悦和温柔,她伸出手,没有去碰他的手,而是极其自然地、轻轻地抓住了他左臂的衣袖,像是一种无声的肯定和支持,“接受帮助,是给自己一个愈合的机会。就像……就像你接受我给你煮的难喝的粥一样。”她故意开了个小玩笑,试图缓解这略显沉重的气氛。

汪顺愣了一下,随即,嘴角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那不是一个完整的笑容,甚至算不上是笑意。只是一个极其细微的、向上的弧度。

但落在桑宁眼里,却如同冰封荒原上绽放的第一朵小花,微小,却蕴含着足以融化整个寒冬的力量!

那一刻,昏黄的暮色仿佛都变得格外温柔。晚风拂过,带着初夏草木的清新气息。两人并肩站在夕阳的余晖里,影子交叠在一起。身体的伤痕在缓慢愈合,心灵的坚冰在悄然消融。而某种在共同对抗伤痛、彼此守护扶持中悄然滋生的情愫,如同藤蔓缠绕着复苏的树干,正沿着愈合的轨迹,向着阳光的方向,悄然生长,无声升温。前路或许依旧漫长,但至少,他们不再是孤军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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