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
初夏的风带着草木生长的蓬勃气息,吹过郁郁葱葱的山林,拂过古朴校舍的檐角。阳光透过层叠的树叶,在通往教室的木质回廊上投下斑驳跳跃的光影。
禅院凛换下了禅院家那身沉郁的深色和服,穿着咒术高专统一的深色制服。剪裁利落的制服勾勒出她开始抽条的纤细身形,一头鸦羽般的黑发随意束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光洁的额前。那张脸褪去了几分十岁时的幼态,显露出令人屏息的昳丽轮廓,眉眼间沉淀的沉静与疏离,却比同龄人更深。她步履平稳地走在回廊上,对周围好奇或探究的目光视若无睹。
教室的门开着。还没走到门口,一个极其夸张、带着明显挑衅意味的男声就传了出来,尾音拖得老长,像只慵懒又傲慢的猫:
“哟——!传说中的‘禅院小家主’,终于肯大驾光临我们这‘小庙’了?”
禅院凛脚步未停,径直走进教室。
阳光从敞开的窗户倾泻而入,照亮了讲台下方散落的三张桌椅。靠窗的位置,一个身影几乎占据了所有的视觉焦点。
白发,极其醒目的、如同冰雪般的白发。即便坐着,也能看出远超同龄人的高大身材。脸上戴着一副小小的圆形墨镜,遮住了眼睛,却遮不住那线条优美的下颚和唇角勾起的那抹玩世不恭、又带着绝对自信的弧度。他随意地靠在椅背上,两条长腿大喇喇地伸到过道里,姿态慵懒又嚣张,仿佛整个空间都是他的领地。
五条悟。
他旁边,坐着另一个男生。深色的半长发在脑后扎成一个松散的小揪,额前垂下几缕刘海,狭长的眼睛微微眯着,嘴角噙着一丝温和却疏离的笑意,气质沉稳。夏油杰。
教室后方靠门的位置,一个短发女生趴在桌上,嘴里叼着一根没点燃的香烟,眼神带着点倦怠的慵懒,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新来的转校生。家入硝子。
禅院凛的目光在三人身上平静地扫过,最后定格在五条悟那张写满“老子天下第一等着看你表演”的脸上。她走到唯一空着的、位于夏油杰前面的座位旁,拉开椅子。
椅子腿摩擦地板的声音在安静的教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听说,”五条悟身体微微前倾,隔着墨镜,那审视的目光仿佛带着实质性的穿透力,牢牢锁定了她,语气里的挑衅意味更浓了,“你能‘复制’所有术式?真的假的?该不会是禅院家那群老橘子吹出来的吧?”
夏油杰端起手边的保温杯,轻轻吹了吹热气,目光也落在禅院凛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家入硝子换了个更舒服的趴姿,看好戏的眼神更明显了。
禅院凛将书包放进桌肚,动作不紧不慢。然后,她转过身,正面朝向五条悟。阳光勾勒出她清晰的侧影,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微微抬起了右手。
嗡——!
一股极其细微、却让整个教室空气瞬间变得粘稠滞涩的空间波动,以她的掌心为中心,无声无息地荡漾开来!那感觉玄奥无比,仿佛她掌心周围的空间本身被无限地拉伸、折叠、压缩,形成了一层绝对无法触及的“无限”之壁!
五条悟嘴角那抹玩味的笑容瞬间僵住!
他猛地坐直了身体!原本慵懒的姿态荡然无存,像是一头被骤然惊动的猛兽。隔着那副小圆墨镜,夏油杰和家入硝子都能感觉到他那骤然变得锐利如刀的目光,死死地钉在禅院凛抬起的那只手上,仿佛要将那只手连同她整个人都彻底看穿!
夏油杰端着保温杯的手停在半空,杯口的热气袅袅上升,他狭长的眼眸微微睁大,里面是清晰的错愕。家入硝子也直起了身子,嘴里的香烟差点掉下来。
教室里落针可闻。只有窗外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禅院凛放下手,那股奇异的空间波动瞬间消失。她看着五条悟,那张绝美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樱色的唇瓣轻启,吐出的字眼清晰而冷淡:
“无下限术式,‘苍’的雏形。”
她顿了顿,迎着五条悟隔着墨镜也掩不住的震惊目光,淡淡地补充了一句:
“六眼,不过如此。”
死寂。
五条悟脸上的表情彻底消失了。他缓缓地、缓缓地抬起手,摘下了那副小小的圆形墨镜。
一双眼睛暴露在阳光下。
如同最纯净的、凝结了万年寒冰的苍穹,又像是倒映着宇宙星辰的碎钻。瑰丽、冰冷、非人。那是属于“六眼”的绝对洞察之瞳。此刻,那双能看穿一切咒力流动、术式本质的眼睛,正带着前所未有的、近乎燃烧般的探究和一种棋逢对手的极度兴奋,牢牢地锁在禅院凛身上。
他扯动嘴角,露出一个近乎狂气的笑容,洁白的牙齿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哈……” 一声短促的、带着极致兴味的笑声从他喉咙里滚出。“有意思。禅院凛……你,太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