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考倒计时牌翻到第七天时,江予盯着物理试卷上的电磁感应题,铅笔尖在草稿纸上戳出密密麻麻的小洞。凌一寒递来的牛奶还冒着热气,杯壁凝结的水珠洇湿了错题本的边角。
"试试用左手定则。"凌一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刚打完篮球的喘息。他T恤领口沾着汗渍,发梢滴落的水珠却精准避开了摊在桌上的试卷。江予闻到混着雪松味的淡淡皂角香,想起昨夜少年伏在台灯下,把整本物理笔记重新誊抄成彩色标注版的模样。
晚自习下课铃响起时,江予仍在啃那道压轴题。教室逐渐空荡,凌一寒倚在后门的身影被走廊灯光勾勒出修长的轮廓。"再不走,校门要关了。"他晃了晃手里的保温袋,里面装着凌妈妈特意熬的补汤,"明天周末,我帮你补习化学?"
江予合上课本,石膏蹭过桌角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这具行动不便的躯体总在提醒他,自己已经落后太多——课堂上陌生的教学进度,月考模拟卷上鲜红的分数,还有凌一寒轻而易举就能解出的难题。书包拉链突然卡住,他用力过猛扯得手腕生疼,温热的液体毫无预兆地砸在草稿纸上。
"江予?"凌一寒的脚步声骤然靠近,温热的掌心覆上他颤抖的手背。江予慌忙低头,却被少年轻轻扳过肩膀。凌一寒眼底映着窗外的月光,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阴影里盛满疼惜:"跟不上很正常,我陪你......"
"不用你可怜我!"江予猛地甩开他的手,喉咙发紧得几乎窒息。石膏磕在桌腿上的钝痛传来,他听见自己失控的声音在空荡的教室回响:"你永远都是第一名,永远都能......"话音戛然而止,凌一寒突然倾身将他困在课桌与胸膛之间,呼吸扫过江予发烫的耳垂。
"三年前你转学那天,"凌一寒的声音低沉得像浸在墨水里,"我追着公交跑了三条街。"他的手指抚过江予泛红的眼眶,指腹带着常年握笔的薄茧,"江予,我数学考满分又怎么样?你不在的日子,连解物理题都觉得索然无味。"
窗外忽然炸响惊雷,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上。江予望着少年被闪电照亮的侧脸,那些被压抑的委屈突然决堤。凌一寒将人轻轻搂进怀里,掌心一下又一下顺着他发顶安抚:"我们从初中的知识点开始补,嗯?就像你教我折纸飞机那样。"
周末的晨光里,凌一寒把客厅茶几铺满复习资料。他用不同颜色的荧光笔标注重点,钢笔字迹工整得像印刷体。江予咬着吸管看他讲解化学方程式,突然发现少年脖颈处有道浅色疤痕——那是初中时替他挡飞来的篮球留下的。
"这个反应要注意配平。"凌一寒的笔尖点在纸上,袖口滑落露出手腕内侧的旧伤,"就像......"他忽然顿住,耳尖泛红,"就像我们的关系,从来不是单方面的付出。"
深夜的书房,台灯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投下暖光。凌一寒批改试卷的红笔突然停住,江予的草稿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凌一寒"。少年睫毛轻颤,喉结滚动着将试卷倒扣:"该检查英语作文了。"
月考当天,凌一寒坚持背着江予进考场。教学楼前的梧桐叶沙沙作响,少年的呼吸平稳有力,江予摸着他校服口袋里塞着的薄荷糖——和初中时一模一样的包装。考场门口,凌一寒替他整理好歪掉的衣领,指尖在锁骨处的银链上短暂停留:"放轻松,我在走廊等你。"
铃声响起时,江予望着试卷上熟悉的题型,忽然想起昨夜凌一寒说的话:"进步从来不是一瞬间的事,就像梧桐抽芽,总要经历漫长的寒冬。"他握紧钢笔,墨痕在纸上晕染开,窗外的阳光恰好穿透云层,在试卷边缘镀上金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