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

伤经动骨一百天，江予父母出差了，照顾不了他，又想着江予和凌一寒从小一起长大就拜托了凌一寒的父母帮忙照顾一下，江予顺理成章的住进了凌一寒的家

石膏绷带裹住脚踝的第三周，江予倚在凌一寒房间的飘窗上，看少年伏在书桌前解数学题。台灯暖黄的光晕里，凌一寒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草稿纸上密密麻麻的公式被橡皮屑覆盖了又划开。

"这道导数题换种思路。"凌一寒突然转身，笔尖点在江予摊开的练习册上。他的袖口蹭过江予膝盖，带起石膏边缘的绒布微微发颤。自从住进凌家，这样的近距离接触愈发频繁——晨起时帮忙系松开的睡袍系带，吃饭时默默把剔好刺的鱼肉夹进碗里，此刻温热的呼吸甚至能拂过江予泛红的耳尖。

窗外蝉鸣渐歇，暮色漫过天际线时，凌妈妈端着水果敲开房门。"小予该换药了。"她笑着把切好的蜜瓜放在飘窗上，眼角的细纹里盛满温柔，"一寒，帮小予把轮椅推过来。"江予正要拒绝，后腰已经被凌一寒稳稳托住，少年掌心的温度穿透单薄的棉质睡衣，烫得他险些失手碰翻果盘。

浴室蒸腾的水雾里，凌一寒蹲在浴缸旁调试水温的身影被雾气晕染得模糊。"小心别沾湿石膏。"他把防滑垫铺在洗手台前，转身时锁骨处的银链晃过江予眼前——那是初中时他们在文创店买的情侣款项链，此刻正从凌一寒半敞的领口垂落，在皮肤表面投下细小的光斑。

换药结束后，凌一寒用吹风机替他吹干潮湿的发梢。热风裹着雪松混着柠檬草的气息扑面而来，江予盯着镜中交叠的身影，突然想起三年前转学那天，凌一寒站在教室门口欲言又止的模样。那时他满心都是对新环境的不安，竟没发现少年藏在背后攥到发白的指节。

"在想什么？"凌一寒关掉吹风机，指尖不经意擦过江予后颈。江予慌忙低头，却撞进少年突然凑近的视线。窗外的月光恰好漫进来，在凌一寒眼底碎成银河，近得能看清他睫毛上凝结的细小水珠。

深夜的书房飘着咖啡香气，凌一寒把批改好的试卷推过来时，手腕上的电子表显示凌晨一点。"最后一道题思路没错。"他用红笔圈出步骤，却没抽回压在试卷上的手，"江予，其实我......"话音未落，楼下传来凌爸爸起夜的脚步声，少年猛地坐直身体，耳尖红得几乎要滴血。

雨声渐密的周末，江予撑着拐杖在客厅练习走路。凌一寒寸步不离地扶着他，掌心始终悬在他腰侧半寸处。当他终于颤巍巍迈出第一步时，少年眼中亮起的光芒比窗外炸开的闪电还要耀眼。"江予你看，"凌一寒声音发颤，"我们都能重新开始。"

雷声轰鸣中，江予望着少年被闪电照亮的侧脸。雨滴敲打玻璃的节奏与心跳重合，他突然发现，那些错过的三年时光，或许早已在某个暴雨夜埋下重逢的伏笔。晨昏同行

晨光穿透窗帘缝隙时，江予已经拄着拐杖站在玄关。石膏未拆的右腿微微发颤，他固执地将书包背带往上提，金属扣碰撞声惊醒了睡眼惺忪的凌一寒。

"说了今天请假。"少年赤脚踩过木地板，发梢还翘着睡觉时压出的弧度，"你连下楼梯都......"

"我能行。"江予攥紧拐杖，指尖因用力泛白。他不愿承认，是昨夜听见凌妈妈在厨房叹气，说一寒为了照顾他每天只睡四小时。晨光里，凌一寒眼下的青黑刺得他眼眶发酸。

校车台阶前，凌一寒几乎是半抱着将人托上去。他把江予安置在靠窗位置，膝盖小心避开石膏，动作熟稔得像重复过千百遍。邻座女生好奇的目光扫过来时，少年突然伸手挡住江予被台阶蹭到的裤脚，袖口滑落露出内侧未愈的擦伤——那是昨天扶他练习走路时，自己摔倒留下的。

课堂间操铃响起，凌一寒正给江予讲解错题。粉笔灰簌簌落在少年手背，江予盯着他腕间的银链晃了晃神。"别看窗外了。"凌一寒突然用粉笔敲了敲桌面，耳尖发红，"等你拆了石膏，我陪你去梧桐大道看日落。"

午休时，凌一寒背着江予穿过走廊去食堂。少年后颈的皂角香混着汗水味道，江予听见他刻意放轻的喘息声。人群中传来细碎议论，他下意识攥紧凌一寒的校服领口，却感觉到对方反手握住他悬在身侧的手，掌心潮湿却坚定。

放学路上暴雨突至，凌一寒用校服罩住江予，自己淋得浑身湿透。出租车后座上，江予望着少年不停发抖的肩膀，突然想起三年前那个雨夜。"冷吗？"他伸手去够车载空调开关，却被凌一寒按住手腕。湿润的掌心覆上来时，江予听见少年在雨声里说："只要你别再逞强。"

路灯将两人影子拉长在小区路上，凌一寒背着江予踩过积水，溅起的水花在月光下碎成星子。拐杖敲击地面的声响和心跳同频，江予将脸埋进少年肩窝，终于明白有些守护，是比疼痛更深刻的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