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姿势极其别扭！我像在玩一个高难度的杂技，一只手端着碗，另一只手捏着勺子，身体扭曲着，手臂伸得老长，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勺子里的粥随着我的动作，危险地晃动着，几滴险些溅落在他昂贵的真丝枕套上。
就在那颤巍巍的勺子，终于艰难地、险象环生地，抵达了他侧脸边缘、枕头凹陷下去大概是他嘴巴位置的上方时——
一直纹丝不动的聂梓宸，猛地动了一下！
他没有转头，只是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僵硬感，将埋在枕头里的脸……侧过来一点点。
仅仅是一点点。
露出一只眼睛。
一只布满血丝、深不见底、如同淬了万年寒冰的眼眸。
那眼神，冰冷、锐利、带着实质的杀气，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精准无比地刺向我那只悬在他脸侧、还在微微颤抖的勺子。
然后，一个沙哑到极致、仿佛从地狱裂缝里挤出来的声音响起，每一个字都裹挟着冰碴子和毁灭欲：
“许、艺、雯……”
他顿了顿，那只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勺子上晃动欲滴的粥，声音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平静：
“你敢……把饭……喂进我鼻孔……”
“我就把……这碗粥……连勺带碗……塞进你……喉咙里……让你……亲身体验……什么叫……真正的……吞咽困难。”
轰！！！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瞬间窜遍全身！我手一抖，勺子里的粥“啪嗒”一声，终于不负众望地……滴落了一滴。
好死不死，那滴温热的、散发着海鲜香气的粥，精准地落在了……他高挺的鼻梁上！
时间，再次凝固。
聂梓宸那只布满血丝的眼睛，瞳孔猛地收缩！那里面翻涌的，已经不是暴怒，而是一种……难以置信的、荒谬绝伦的、混合着剧痛和极致羞辱的……悲愤？！
我能清晰地看到他额角的青筋在突突跳动，下颚线绷紧得像要碎裂，那只露出来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鼻梁上那滴碍眼的、缓缓下滑的粥……
空气仿佛被抽成了真空。我举着勺子的手僵在半空，连呼吸都忘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这次是真的要被塞勺子了……
“手。” 那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极力压抑的、濒临崩溃的颤抖。
“啊？” 我没反应过来。
“抖什么？！”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因为压抑而扭曲变形，“端稳！嘴……在下面！”
下面？！
我猛地回神！视线顺着他侧过来的脸往下移……哦！对！他是侧卧，脸埋在枕头里，但嘴巴的位置……应该是在鼻子下面！我刚才那勺子，差点怼到他天灵盖！
巨大的尴尬让我脸颊爆红！我赶紧稳了稳心神，强迫自己忽略掉他鼻梁上那滴碍眼的粥（也不敢擦！），颤抖着将勺子再次下移，小心翼翼地送到他紧抿的薄唇边。
那薄唇因为失血和疼痛而显得有些苍白，此刻紧紧地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透着无声的抗拒。
勺子悬停在唇边。里面的粥散发着热气。
一秒。
两秒。
三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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