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目光在狼狈不堪、散发着呕吐物气味的聂梓宸,和瘫在地上、哼哼唧唧的我之间扫了个来回,嘴角再次不受控制地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
“至于聂先生您……” 他看了看聂梓宸那惨不忍睹的胸口和小腹,还有那仅存的、岌岌可危的黑色平角裤,以及……他因为强忍剧痛和羞愤而微微颤抖的双腿(尤其是某个被纱布包裹的重点区域)……
陈医生深吸一口气,憋着笑,用一种破罐破摔、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语气,清晰地说道:
“您的伤口……需要重新处理。”
“另外……”
“许小姐行动不便,静养期间……”
“恐怕需要一位……呃……”
“专属的‘人形支架’协助移动?”
专属人形支架?!
刚刚吐完、意识稍微清醒一点的我,听到这句话,眼前再次一黑!
而聂梓宸——
他猛地低头,看向自己脚边。
那里,静静地躺着一样东西。
是他之前用来威胁我、承载了七十二万“精神损失费”索赔的——那台价值不菲、线条流畅、科技感十足的移动POS机。
它大概是在刚才那场混乱的翻滚和拉扯中,从我的口袋里摔了出来,此刻屏幕已经碎裂成蛛网状,机身也扭曲变形,彻底报废了。
聂梓宸死死地盯着那台碎成八瓣的POS机。
然后,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
他的目光,如同淬了万年寒冰的利刃,先扫过瘫在地上哼哼唧唧的我,再扫过憋笑憋得快要内伤的陈医生,最后……落在了后院水景池边,正慢悠悠把玩(撕咬)着那条白色浴巾碎片的铁锤大爷身上。
“喀啦……喀啦……”
铁锤大爷那悠闲的磨牙声,在死寂的大厅里,显得格外清晰。
聂梓宸紧抿的薄唇,极其轻微地、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力道……磨了磨牙。
那声音,低沉、压抑、充满了毁灭性的风暴。
比铁锤大爷磨牙的声音……
还要响!
大厅里死寂得能听见灰尘落地的声音。
只有铁锤大爷在远处水景池边,“喀啦……喀啦……” 悠闲地磨着牙,撕扯着那条白色浴巾的残骸,仿佛在咀嚼着胜利的果实。
聂梓宸赤着脚,只穿着那条孤零零的黑色平角裤,站在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
精壮的上身和小腹,还残留着我“馈赠”的、色彩斑斓且气味感人的海鲜粥遗迹。他微微垂着头,湿漉漉的碎发垂在额前,遮住了部分眉眼,但那紧抿成一条冰冷直线的薄唇,和紧绷得如同岩石的下颌线,无不散发着浓烈的、即将爆发的毁灭气息。
他的视线,如同实质的冰锥,死死钉在脚边那台屏幕碎裂、机身扭曲、彻底报废的移动POS机上。
那台承载了他冷酷金融制裁、承载了七十二万“精神损失费”索赔、承载了他作为“行走POS机”最后尊严的……碎成八瓣的机器。
“喀啦……”
聂梓宸的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极其低沉、压抑、却比铁锤大爷磨牙声更加令人心悸的……磨牙声。
那声音不大,却像冰层下涌动的暗流,带着刺骨的寒意,瞬间盖过了远处铁锤的伴奏,充斥了整个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