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否26

日子像翻书一样，一页页过去。庆寿宫里，大皇子赵昕，已经长成了个半大少年。穿着皇子常服，坐在书桌前，小眉头皱得紧紧的，正跟太傅学那些拗口的圣贤文章。

“…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他念得磕磕巴巴，小脑袋一点一点的，眼看又要去会周公。

“昕儿！” 盛明玉坐在旁边看着，忍不住笑，轻轻戳了戳他的小胳膊，“醒醒！太傅讲的是治国平天下的大道理，可别睡着了！”

赵昕一个激灵坐直，看看母妃，又看看板着脸的太傅，小嘴一瘪：“娘亲…这书…太难了…”

正巧赵祯批完奏折进来，瞧见儿子这蔫头耷脑的样儿，乐得哈哈大笑。

他几步走过去，一把将儿子举起来转了个圈：“朕的昕儿不喜欢念书？那喜欢啥？跟爹爹说说！”

赵昕被举得高高的，立刻来了精神，眼睛放光：“喜欢骑马！像表嫂（张桂芬）那样！跑起来可威风了！还喜欢看妹妹练武！嘿哈嘿哈的，可厉害了！”

他话音未落，院子里就传来脆生生的呼喝声：“嘿！哈！”

小公主赵媛，穿着一身利索的练功服，小手里攥着一把特制的小木剑，正跟着宫里会功夫的女官姐姐学招式呢！小脸绷得紧紧的，眼神专注，一招一式虽然稚嫩，但那股子认真劲儿和不服输的倔劲儿，跟她表嫂张桂芬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赵祯抱着儿子走到窗边，看着闺女像模像样地比划，眼里全是宠溺：“瞧瞧咱们媛儿！这架势，将来肯定是个巾帼英雄！”

盛明玉也走过来，挨着赵祯，看着一双儿女，心里暖烘烘的，像泡在温泉水里。她轻轻靠着丈夫的肩膀：“陛下别总夸她，这孩子，性子野着呢。

让她学学琴棋书画，坐不到半盏茶功夫，倒是对这些拳脚功夫着迷得很。”

“野点好！有生气！像你！” 赵祯一点儿不介意，反而很得意，“咱们大宋的公主，想学啥就学啥！朕的闺女，不用被那些规矩框着！”

盛明玉听着丈夫这护短的话，心里甜丝丝的。经历了那么多事，眼前这份安稳和乐，是她最宝贝的东西。

她抬头看着赵祯鬓角新添的几根银丝，伸手轻轻替他理了理：“陛下也累了吧？歇会儿？我让人炖了参汤。”

赵祯握住她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有你和孩子们在身边，朕就不觉得累。”

这天天气好，赵祯心血来潮，带着盛明玉和两个孩子去御马场玩。

赵昕早就盼着了，兴奋地围着马厩转。赵媛更是眼睛发亮，盯着那些高大的骏马，跃跃欲试。

赵祯亲自给儿子挑了匹温顺的小马，让侍卫小心护着。

轮到赵媛了，她指着马厩里一匹通体雪白、神骏异常的小马驹，声音响亮：“爹爹！我要骑那匹小白马！”

“媛儿，那马性子烈，你还小…” 盛明玉有些担心。

“娘亲，我不怕！表嫂说了，好马才烈呢！我能行！” 赵媛小胸脯一挺，学着表嫂张桂芬的样子，一脸“我能搞定”的表情。

赵祯看着女儿这倔样儿，又好笑又无奈，但还是依了她，让最有经验的驯马师牵着那匹小白马，自己亲自护在旁边。

赵媛被抱上马背，小脸绷得紧紧的，学着驯马师的样子，小手紧紧抓住缰绳。小白马果然性子不一般，打了个响鼻，小蹄子不安分地刨着地。赵媛有点紧张，但硬是没喊怕，小身子坐得笔直。

就在这时，旁边马厩里一匹马不知怎么惊了，嘶鸣一声！小白马受了惊吓，猛地一扬前蹄！

“媛儿！” 盛明玉吓得脸都白了。

赵祯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上去，死死拽住小白马的笼头！驯马师也赶紧控制住马身。

赵媛被这突如其来的颠簸晃得差点掉下来，小脸煞白，紧紧趴在马脖子上，愣是咬着牙没哭出声。

小白马被制住，慢慢安静下来。赵祯一把将女儿抱下马，上下检查：“摔着没？吓着没？”

赵媛惊魂未定，扑进爹爹怀里，小身子还在发抖，声音带着哭腔：“爹爹…马…马不听话…”

赵祯心疼地抱着女儿，轻轻拍着她的背：“不怕不怕，爹爹在呢。这马性子是烈了点，我们媛儿已经很勇敢了！” 他抬头看向那匹惹祸的小白马，眼神有点无奈，“看来这马，得让你表嫂来训训才行。”

盛明玉也赶紧过来，搂住女儿，心有余悸：“你这孩子，胆子也太大了！以后可不许这么莽撞了！”

赵媛在爹娘怀里蹭了蹭，委屈巴巴地点点头，可那小眼神瞟向小白马时，还是有点不服气。

盛府这边，沈淑兰生下的小儿子盛长榕，也到了开蒙的年纪。小家伙虎头虎脑，聪明劲儿像明兰，活泼劲儿像他娘。

沈淑兰亲自教他认字，教得温柔又耐心。长榕学得也快，小胖手指着书上的字，奶声奶气地念：“人…之…初…” 念对了，沈淑兰就笑着摸摸他的头，递给他一块甜甜的点心。

盛纮下了朝，也爱往小儿子屋里钻。看着小儿子摇头晃脑背书的样子，再想想当年长柏、长枫小时候，心里头那点因为墨兰和林噙霜带来的阴霾，早就被这小太阳驱散了。他偶尔也板起脸，想考考儿子，结果总被长榕奶声奶气的回答逗笑。

张桂芬这个大表嫂，更是长榕最喜欢的玩伴。她不像爹爹那样总考他，也不像娘亲那样怕他磕着碰着。

她会偷偷带他去看府里侍卫练武，教他扎个歪歪扭扭的小马步，或者给他讲些边关打仗的小故事（当然是美化过的），听得长榕眼睛瞪得溜圆，直呼“表嫂好厉害！”

这天，张桂芬又来了，手里拿着个新做的小木弓：“榕哥儿，看表嫂给你带什么了？想不想学射箭？”

长榕一看，兴奋得直蹦：“想！想！表嫂教我！”

沈淑兰在一旁看着，又是好笑又是无奈：“桂芬，你呀！可别把他宠坏了！这么小就舞刀弄枪的…”

“母亲放心！我有分寸！” 张桂芬笑着，麻利地帮长榕调整姿势，“咱们盛家的男儿，文武都要懂点！榕哥儿，来，眼睛看前面那个草靶子…”

院子里，长榕在表嫂的指导下，像模像样地拉开小弓，虽然箭飞出去软绵绵的没多远，但那认真的小模样，把大家都逗乐了。盛纮站在廊下看着，捻着胡子，脸上是藏不住的笑意。

老太太也让人扶着出来看热闹，看着这其乐融融的一幕，心里头别提多熨帖了。盛家，如今是真真正正的安稳下来了。

夜深人静，赵祯处理完最后一份奏折，习惯性地走向庆寿宫。孩子们都睡了。盛明玉正坐在灯下，翻看着沈淑兰托人送进来的信。

信里絮絮叨叨地写着家里的琐事：长榕今天又认了几个字，背诗背得可好了；张桂芬又带着他“胡闹”，差点把花盆射穿；盛纮看着小儿子练字，偷偷打瞌睡被发现了…

盛明玉看着信，嘴角一直带着温柔的笑意。这些平凡的烟火气，是她最珍视的。

赵祯轻轻走过去，从后面环住她的腰，下巴搁在她肩头：“看什么呢？这么高兴？”

盛明玉放下信，放松地靠进他怀里，声音带着满足的慵懒：“家里来的信。榕哥儿开蒙了，淘气着呢。看着他们日子过得安稳热闹，我这心里，就特别踏实。”

赵祯搂紧她，感受着怀里的温软馨香：“是啊。昕儿和媛儿一天天长大，盛家那边也蒸蒸日上。明玉，”

他低头，在她发间印下一吻，“这些年，辛苦你了。有你在，朕和孩子们，才有这份安稳。”

盛明玉仰起脸，望着丈夫温柔深邃的眼眸，幸福的笑容在脸上漾开：“有陛下在，有孩子们在，再辛苦也值得。只盼着…这安安稳稳的日子，能一直这么过下去。”

窗外月色皎洁，静静流淌。偶尔几声虫鸣，更添静谧。帝妃二人相依相偎，享受着这平淡却珍贵的相守时光。儿女绕膝，家族和睦，爱人相伴。

历经风雨沧桑，这份细水长流的温情，便是他们心中最圆满的盛世图景。未来的路还长，但此刻的安宁，足以抚平所有过往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