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晨七点，周毅的办公室门被敲响。助理小心翼翼地探头进来："周总，伦敦那边刚发来了合同草案。"
周毅盯着电脑屏幕上的财务报表，头也不抬："放桌上。"
"他们希望周五前确认细节。"助理补充道，"人力部门需要知道您计划带几位随行人员。"
周毅的手指在键盘上停顿了一瞬："先出去。"
门关上后，他拿起手机。屏幕上是上周与周明远在艺术中心的合影——他们站在那幅蓝色油画前，周明远微微侧头笑着，阳光在他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金影。照片没有捕捉到的是，就在快门按下前一秒，周毅的小指悄悄勾住了周明远的。
他点开与周明远的聊天窗口。最后一条消息是昨晚的：
[周明远]：明天晚上有空吗？新开的敦煌展据说不错。
周毅当时没有回复。现在他键入："七点接你"，又删掉，改成："六点半到你诊所楼下"。
发完消息，他把伦敦合同塞进抽屉最底层。
周三下午的心理治疗变成了某种奇特的仪式。周毅依然会躺在那个米色沙发上，但话题早已超出了治疗范围。他们聊最近读的书，聊周明远在福利院教画的孩子们，甚至聊周毅公司里令人头疼的实习生。
"所以，"周明远今天换了一副金丝边眼镜，镜链随着他歪头的动作轻轻摇晃，"你还没告诉我伦敦的事。"
周毅的呼吸一滞："谁告诉你的？"
"刘医生上周参加医药投资峰会，听到风声了。"周明远的声音很平静，但钢笔在他指间转得太快，"是个好机会？"
"嗯。一年期，可能延长。"周毅盯着天花板上的裂纹，"薪资涨40%，管理整个欧洲区。"
周明远轻轻点头："恭喜。"钢笔停止了转动，"什么时候走？"
"还没决定接受。"周毅转过头，直视周明远的眼睛，"公司里没人知道。"
阳光从百叶窗的缝隙漏进来，在周明远脸上划出一道道光痕。他看起来想说什么，最终只是在本子上记了几笔——周毅知道那多半是无关紧要的内容，因为真正的治疗笔记从来不会当着他的面写。
"你呢？"周毅突然问，"有什么...计划？"
周明远取下眼镜擦了擦："《欧洲心理学刊》邀请我去做一年访问学者。昨天收到的邮件。"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周毅坐直身体："哪里？"
"维也纳。"
"时间？"
"如果接受，大概下季度开始。"
周毅的指甲陷入掌心。维也纳和伦敦，两个半小时的飞行距离。在金融世界里，这只是个可以周末往返的数字，但在此刻，却像一道突然裂开的深渊。
"你会去吗？"他听见自己问。
周明远重新戴上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难以读懂："不知道。要看...很多因素。"
他们沉默地对视着，某种无形的张力在空气中震颤。最终是周明远先移开视线："时间到了。敦煌展还是六点半？"
周五晚上，周毅站在浴室镜子前，第三次调整领带。过去十天里，他和周明远已经去了两次展览、一场音乐会和三间不同的餐厅。每次都是周毅提议，周明远欣然应允。这种介于约会与友谊之间的暧昧，像一杯逐渐加温的水，让他们在其中舒适地漂浮，谁也不先戳破那层薄膜。
门铃响了。周毅打开门，看到林峰靠在走廊墙上，手里晃着一瓶红酒。
"不请自来。"林峰微笑着，"不介意吧？"
周毅挡在门口："我有约会。"
"心理医生先生？"林峰挑眉，"我查过了，很干净的身份。不像我，对吧？"
周毅的肌肉绷紧："你到底想干什么？"
林峰把酒塞到他手里："只是来提醒你，别像对我们那样对待别人。"他的笑容褪去，"周明远看起来是个好人。"
"我们两年前就结束了。"周毅冷冷地说。
"但你从没真正解决过问题。"林峰转身按下电梯，"你只是用工作逃避一切。伦敦是个好借口，不是吗？"
电梯门关上后，周毅才发现自己把酒瓶握得太紧，指节都发了白。他看了眼手表——已经迟到了十五分钟。
周明远站在诊所楼下，黑色高领毛衣衬得他脖颈修长。看到周毅的车，他小跑过来，带进一身微凉的夜风。
"抱歉迟到。"周毅递过一杯咖啡，"还是热的。"
周明远接过咖啡时，他们的手指短暂相触："维也纳那边催回复了。"
周毅的手在方向盘上收紧："你怎么说？"
"我申请了延期决定。"周明远轻轻啜饮咖啡，"他们给到月底。"
车流在雨中缓慢移动，霓虹灯在水洼里破碎又重组。周毅突然转向路边停车，转向周明远："今晚不去展览了。"
"那去哪？"
"你家。"周毅直视前方，"我想看你的画。所有的。"
周明远的公寓弥漫着淡淡的松木香。他打开音响，爵士乐如水般流淌。画作从客厅延伸到卧室——大多是风景，但越来越多地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侧影：在办公的、喝咖啡的、皱眉看文件的周毅。
"你什么时候..."周毅的声音哽住了。
"每次诊疗后。"周明远站在窗边，背对着他，"一开始只是练习，后来..."
周毅走近他，近到能闻到他发丝间的洗发水香气："后来？"
"后来就停不下来了。"周明远转过身，他们之间的距离近得能交换呼吸，"这很不专业，我知道。"
周毅抬手抚上周明远的脸颊，拇指轻轻擦过他的下唇："谁在乎？"
就在他们的唇即将相触的瞬间，周毅的手机尖锐地响起。伦敦的区号在屏幕上闪烁。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你得接。"周明远轻声说。
通话持续了七分钟。当周毅挂断时，周明远已经倒好了两杯红酒。
"他们需要我下周去伦敦做最终面谈。"周毅说，"三天行程。"
周明远点点头，举起酒杯："生日快乐。"
周毅愣住了："你怎么知道？"
"病历表上写着。"周明远微笑，"5月18日。今天。"
周毅突然抓住他的手："跟我一起去伦敦。就当...短期旅行。"
周明远的瞳孔微微扩大："以什么身份？"
"你说呢？"周毅逼近一步。
门铃突然响起。周明远皱眉去开门，周毅听到一个中年女性兴奋的声音："儿子！生日快乐！我特意没提前说，惊喜吧？"
周明远的母亲提着蛋糕盒站在门口，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哎呀，有客人？"
尴尬的半小时后，周毅借口公司有事提前离开。周明远送他到电梯口，眼中满是歉意。
"明天。"周毅低声说，"中午我来接你。有东西给你看。"
周明远点点头，指尖轻轻划过他的手腕，像一句无言的承诺。
周毅回到家，从衣柜深处取出一个小绒盒。里面的铂金素圈在灯光下泛着冷光。他想起林峰的话，想起伦敦的合同，想起维也纳的邀约。所有理智都在尖叫着警告他，但当他触摸那枚戒指时，脑海中只有周明远在雨中微笑的样子。
与此同时，周明远在安抚母亲睡下后，从书桌抽屉里取出一封手写信。信纸上有多次修改的痕迹，但最后一段清晰可辨：
"...我不确定未来会怎样，但第一次，我想要尝试跨越专业与个人的边界。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先从一杯咖啡开始——不是在我的诊室，不是在医院楼下，就只是...两个普通人的约会。"
他把信放进一本心理学著作的扉页，轻轻合上。
窗外，五月的夜风带着初夏的气息拂过城市。两颗心在各自的角落里剧烈跳动着，为明天可能到来的一切，也为所有未曾说出口的话语。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 今天更的也是非常多，明天要考试，呜呜呜，祝各位考试顺利哈!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