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NIAC》的前奏从音响中炸开时，铉辰的脊椎像被电流穿过般绷直。这首新曲的编舞充满攻击性，要求舞者展现出一种近乎病态的执着——完美契合歌曲主题，却也让他们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
"这个动作需要你抓住我的衣领，"龙馥指着平板上暂停的画面，"然后我会挣脱，同时完成一个后空翻。"
铉辰皱眉："太危险了。上周你才扭伤脚踝。"
"但视觉效果会很棒。"龙馥的眼睛闪闪发亮，手指不自觉地在空中描摹着动作轨迹，"就像两个相互对抗又相互吸引的疯子。"
铉辰不得不承认这个编排确实符合歌曲概念。他走近镜子，尝试着做了个抓扯的动作，想象龙馥就在面前。镜中的自己表情狰狞，手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
"不对，"龙馥突然站到他身后，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不是真的愤怒，是...着迷的疯狂。"他的呼吸喷在铉辰耳后，让后者颈后的汗毛竖起，"想象你既想摧毁我，又无法抗拒我。"
铉辰转身，发现龙馥的脸近在咫尺。那双总是带笑的眼睛此刻异常认真，瞳孔在练习室的灯光下呈现出琥珀色的光泽。某种异样的情绪在铉辰胸口膨胀，他突然理解了歌词中那种矛盾的情感。
"再来一次。"他哑声说。
音乐响起，铉辰抓住龙馥的衣领，这次他的表情不再只是愤怒，而是混合着渴望与抗拒的复杂情绪。龙馥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即进入状态，挣扎的动作充满爆发力却又精准控制着距离。当他们完成那组动作时，整个练习室仿佛还回荡着无形的张力。
"就是这样！"龙馥兴奋地抓住铉辰的手腕，"你感觉到了吗？那种...电流。"
铉辰低头看着龙馥握着自己手腕的手，皮肤接触的地方像被烙铁烫过。他点点头，却说不出话来——有什么东西在胸腔里横冲直撞，既不是单纯的表演热情，也不全是舞蹈带来的兴奋。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沉浸在《MANIAC》的排练中。这首曲子像有魔力般，每次表演都会释放出一些被压抑的情感。铉辰发现自己开始期待那些编排中的肢体接触：抓住龙馥手腕的瞬间，后背相贴的舞步，甚至是模拟打斗时呼吸交错的时刻。
但问题也随之而来。
"不对！"铉辰第无数次按下暂停键，"你的角度又偏了。这个转身必须精确到90度，否则镜头捕捉不到表情。"
龙馥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但那样会破坏流畅性。这首歌讲的是疯狂，不是几何学。"
"疯狂也需要技巧支撑。"铉辰固执地重复着舞蹈老师的口头禅。
龙馥突然把毛巾摔在地上："你总是这样！把舞蹈变成数学题！"他的声音在空旷的练习室里回荡，"《MANIAC》不是关于完美的，是关于真实的情绪！"
铉辰被这突如其来的爆发震住了。龙馥很少生气，更别说在练习时失控。但现在他胸口剧烈起伏，金色的发丝被汗水黏在额前，蓝色的眼睛里闪烁着铉辰从未见过的怒火。
"我只是想做到最好。"铉辰低声说，却感到自己的理由苍白无力。
"不，你是害怕。"龙馥直视着他，"害怕失控，害怕表现出不完美的一面。"他走近一步，"但铉辰啊，真正的表演就是要敢于暴露自己的脆弱。"
这句话像一把刀，精准地刺入铉辰最柔软的部分。他张嘴想反驳，却发现所有词汇都卡在喉咙里。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莫名的怒火——因为龙馥是对的，而这让他更加愤怒。
"你以为只有你的方式才是对的？"铉辰声音危险地低沉，"你那套澳洲式的随性表演在韩国行不通。这里的观众要看到的是精确到毫米的完美！"
龙馥像被扇了一巴掌般后退半步。铉辰立刻后悔了——他知道"澳洲"对龙馥来说是个敏感词，暗示着他永远是个外来者。
"我明白了。"龙馥的声音冷了下来，"既然我的方式这么糟糕，你自己跳吧。"
他转身抓起背包就要离开。铉辰下意识伸手抓住他的手腕："等等——"
"放手。"龙馥没有回头。
铉辰的手指松了又紧，最终还是放开了。门关上的声音像一记闷雷，震得他耳膜发痛。
接下来的两天，他们像两个行星般保持着尴尬的距离。即使被分在同一组练习，也通过其他练习生传话。公司很快察觉到异常，舞蹈老师把他们叫到办公室训了一顿。
"月末考核就在下周，你们是主舞组合，这种状态怎么上台？"老师敲着桌子，"今晚留下来加练，不解决问题不准回去！"
夜幕降临时，整个公司大楼几乎空无一人。铉辰推开练习室的门，发现龙馥已经在那里，独自对着镜子练习。看到铉辰进来，他停下动作，两人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
"开始吧。"铉辰最终说，走向音响。
他们机械地重复着舞蹈动作，像两个精确但毫无灵魂的机器人。几次尝试后，铉辰沮丧地发现效果比之前更糟——没有情感交流的双人舞就像没有和弦的钢琴，空洞得令人心痛。
"这样不行。"龙馥突然说，坐在地板上喘气，"我们得谈谈。"
铉辰沉默地在他对面坐下，两人之间隔着两米的距离，却像是横亘着一整个太平洋。
"对不起。"铉辰先开口，声音嘶哑，"我不该那么说...关于澳洲的事。"
龙馥摇摇头："你说得对，我确实不够了解韩国市场。"他停顿了一下，"但你也得承认，有时候完美主义会成为枷锁。"
铉辰想起那些失眠的夜晚，反复观看自己表演视频寻找瑕疵的记忆，还有藏在枕头下的抗焦虑药物。他从未告诉任何人，即使是龙馥。
"我...不知道该怎么放松。"他艰难地承认，"每次上台，我都感觉像是回到五岁，害怕犯错，害怕让所有人失望。"
龙馥静静地听着，目光柔和下来。练习室的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浅浅的阴影，勾勒出他精致的轮廓。
"我有个方法，"他轻声说，"每次表演前，我会想一个特定的记忆，一种强烈的情感。比如第一次在澳洲得奖的喜悦，或者...在汉江边吃拉面时的感觉。"他微微一笑，"这样舞蹈就不再只是动作，而是有故事的了。"
铉辰想起他们在汉江边的夜晚，那种奇妙的亲近感。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最好的表演恰恰是和龙馥一起时——不是因为技术完美，而是因为真实。
"我们再试一次？"他提议，伸出手。
龙馥握住他的手，借力站起来。这次，他们的手指交缠了几秒才分开，像是一个无言的休战协议。
音乐响起，铉辰闭上眼睛，寻找那个"强烈的情感"。他想起了发现龙馥独自在练习室哭泣的那天——那是他第一次看到总是阳光灿烂的龙馥展现出脆弱的一面。当他睁开眼睛，发现龙馥正看着他，眼神中带着同样的理解。
这一次，舞蹈完全不同了。铉辰抓住龙馥衣领的动作不再只是表演愤怒，而是混合着保护欲和某种说不清的情感。龙馥的挣扎也不再是单纯的肢体对抗，而像是在抗拒又渴望这种亲密。他们的每个动作都充满了未曾言明的潜台词，仿佛舞蹈成了另一种形式的对话。
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两人气喘吁吁地对视，练习室里只剩下他们的呼吸声。铉辰的额头抵着龙馥的肩膀，能感觉到对方和自己同样剧烈的心跳。
"这...就是你说的情感记忆？"铉辰低声问。
龙馥点点头，呼吸还未平复："你想到了什么？"
铉辰抬起头，直视龙馥的眼睛。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要脱口而出——我想到了你。但最终他只是摇摇头："秘密。"
龙馥笑了，没有追问。他们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时，铉辰突然从包里拿出一个小药瓶，犹豫了一下，递给龙馥看。
"抗焦虑药。"他轻声解释，"从去年开始...舞台恐惧症。"
龙馥接过药瓶，表情复杂。他轻轻握住铉辰的手："谢谢你告诉我。"简单的五个字，却让铉辰眼眶发热——没有评判，没有怜悯，只有接受。
走出公司大楼时，夜已经很深了。首尔的夜空罕见地出现了几颗星星。龙馥突然指向其中一颗："看，南十字星。在澳洲，这时候整个银河都清晰可见。"
铉辰顺着他的手指望去，虽然不确定哪颗是南十字星，但他喜欢龙馥说"在澳洲"时怀念的语气，喜欢他分享这些记忆时的样子。
"等我们出道后，"铉辰突然说，"一起去澳洲看看吧。我想看你在那里跳舞的样子。"
龙馥转过头，眼睛在夜色中闪闪发亮："真的？"
"嗯。"铉辰点头，然后鼓起勇气做了个大胆的动作——他伸手轻轻拂去龙馥额前的一缕头发，手指顺势抚过他的脸颊，"约定。"
龙馥没有躲开。相反，他微微偏头，让自己的脸更贴近铉辰的手掌。这个细微的动作让铉辰的心脏几乎停跳。
"约定。"龙馥轻声回应，嘴角扬起一个小小的、私密的微笑，只给铉辰一个人看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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