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与墨水

蝉鸣撕开暑气的午后，陆茶踏进画社木门。

扑面而来的颜料粉尘呛得他蹙眉，黑框眼镜蒙上一层朦胧。白衬衫总沾着茶渍的习惯此刻成了刺眼的标记——左襟那片陈年普洱的褐斑，像他心底淤积的焦虑，永远洗不净。

江洇正倚在画架旁，染发如一团燃烧的紫雾，纹身蛇在锁骨处蛰伏。他斜睨着陆茶递来的校庆合作方案，指尖漫不经心地将颜料桶推向桌边。

桶底与木桌摩擦的声响尖锐如挑衅，靛蓝液体在桶沿晃荡，仿佛随时要倾泻成一场暴动。

“学霸的茶，配学渣的墨？”江洇嗤笑，故意将颜料桶撞向陆茶。

陆茶侧身避开，书包里冷茶壶的铜质外壳却磕在桌角，发出闷响。他瞥见对方画板上未干的《洇痕》——扭曲的校徽被墨色撕裂，边缘如利爪撕扯纸张。

那幅画让他想起昨夜收到的匿名短信……此刻，焦虑与愤怒在胸腔绞缠，茶壶在他掌心攥得更紧。“合作方案第三条，”陆茶语调冷如他壶中的十五度茶，“我们需要在展厅中央放置茶艺与水墨交融的作品。”

江洇猛地将颜料桶砸向墙面，靛蓝溅成挑衅的闪电：“我的洇，不需要你的茶来稀释！”墨迹在墙面炸开，如他继父砸碎母亲遗物的残影。

陆茶沉默地取出《洇茶浮世绘》手稿。泛黄纸页上，未完成的市井摊贩与暗巷黑影蜷缩在空白处，等待笔触唤醒。

这是他试图用茶渍重现母亲生前修复的古浮世绘，却总被焦虑绞断思绪。

展开手稿的瞬间，江洇的画笔不慎扫到桌角——茶壶倾倒，琥珀色茶水倾泻而出。

“你——”陆茶瞳孔骤缩，茶渍如毒液爬上手稿。

他扑向手稿，指尖颤抖着擦拭，却被江洇按住手腕。挑衅的画社社长此刻竟露出怔忡的神情——茶渍在墨痕间洇开，竟将断裂的线条缝合。未完成的摊贩衣褶被茶渍染出褶皱，暗巷黑影在墨色中蜿蜒出脉络。

“看！”江洇蘸茶渍补画，笔触癫狂如他反抗继父时的拳头。陆茶僵在原地，茶壶摔落的声响仍在耳畔嗡鸣。他盯着江洇指尖——那涂满颜料的手此刻将茶渍与墨色绞缠，竟绽出浮世绘里江波与茶山的轮廓。

两人的呼吸在飞溅的茶墨中凝滞，沉默如惊雷炸开。江洇突然将桌上的画板翻向陆茶，背面密密麻麻贴着校园暴力速写。

陆茶指尖颤抖：“你的洇痕，在流血。”

江洇冷笑：“至少比冷茶滚烫。”

陆茶沉默

茶壶与颜料桶并置案上，陆茶以茶渍修补残缺的校徽，江洇用墨迹填补茶渍未达的褶皱。

茶香与墨味绞缠，倒是生出奇异的和谐……

江洇突然说：“我继父说，艺术不过是洗钱的幌子。”

陆茶将冷茶递给他：“那你画里的洇痕，是在洗刷他的罪？”

他想起深夜，在茶社收到匿名短信后。他冲进江洇家书房，撞开门时，继父正撕毁画稿。墨迹飞溅如黑雨，化为一地碎片，江洇护住最后一张《洇痕》，死死抓着不松手。

继父破口大骂：“小兔崽子，你给我放手！”他一边骂他，一边用脚踹江洇。

“不放！”江洇鼻子流着鲜血，就像那被撕成一地碎片的墨迹。

就在继父的巴掌要落到江洇身上时，他的手被抓住了。这股力道之大让他挣脱不开，他不禁震惊，这是谁？

“你他妈谁！给老子放手放手！”继父使劲挣脱。

“你？你怎么来的。”江洇震惊的睁大双眼。在他还想说什么的时候，门后传来警察的声音。

“喂喂喂，干什么呢，都别打了！”警察上前把二人拉开。

直到后来，他做完笔录之后就没看见江洇了，或许是跑了吧，或者还没有做完笔录？

陆茶摇摇头，看了一眼警察局，最后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