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鸦的嘶鸣划破梨溪镇寂静的夜空。
云为衫勒紧缰绳,马匹在官道上扬起一片尘土。她抬头望向天际,残月如钩,将斑驳的树影投在她苍白的脸上。三个月了,自从离开宫门,这是她第一次回到这个所谓的"故乡"。
"姑娘,前面就是云家老宅了。"赶车的老汉指着远处黑魆魆的建筑轮廓,"这大半夜的,要不要先找个客栈歇脚?"
云为衫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那是宫子羽临别时塞给她的。"不必。"她抛给老汉一块碎银,翻身下马时左肩传来一阵刺痛。那个被寒鸦贰刺中的伤口,至今未愈。
老宅大门上的铜锁早已锈迹斑斑。云为衫从发间取下一根银簪,轻轻一挑,锁扣应声而开。庭院里杂草丛生,月光下,一口古井泛着幽幽冷光。
"这就是我'童年'生活过的地方?"她自嘲地勾起嘴角。作为无锋培养的刺客,她所有的记忆都是被精心编织的谎言。直到遇见宫子羽,她才开始怀疑自己究竟是谁。
突然,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从背后传来。
云为衫瞬间绷紧身体,右手按上腰间软剑。"谁?"
"姐姐,别来无恙。"
这个声音让云为衫如遭雷击。她缓缓转身,看到一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女子站在月光下。同样的眉眼,同样的身形,唯一不同的是对方眼中那份她永远无法拥有的——纯真。
"你...是谁?"云为衫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女子莞尔一笑,从袖中取出一块玉佩。与云为衫腰间那块一模一样,只是上面刻的不是"羽"字,而是"衫"。
"我叫云为裳,是你的双胞胎妹妹。"她向前一步,月光照亮她脖颈处淡红色的胎记,"或者说,我才是真正的云为衫。"
云为衫的剑"锵"地出鞘,直指对方咽喉:"不可能!无锋说过云家小姐已经..."
"死了?"云为裳轻轻推开剑尖,从怀中取出一封泛黄的信笺,"看看这个吧。这是母亲留给你的,被寒鸦肆藏了十八年。"
信纸在风中簌簌作响。云为衫借着月光辨认上面娟秀的字迹:
"吾女为衫、为裳:若你们看到这封信,说明无锋终究没有放过云家..."
一阵剧痛突然袭上云为衫的太阳穴。破碎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五岁那年,确实有个和她长得一样的小女孩,在黑衣人闯入时被推入了枯井...
"想起来了?"云为裳的声音忽然变得冰冷,"那天你被无锋带走,而我被寒鸦肆藏在井底三天三夜。后来他把我送到江南,用另一个女孩的尸体冒充云家小姐。"
云为衫踉跄后退,剑尖垂地:"那你为何现在出现?"
"因为点竹大人需要你回去。"云为裳拍了拍手,黑暗中立刻走出四名黑衣人,"宫门已经拿到无量流火的秘密,而你是唯一能接近宫子羽的人。"
云为衫冷笑:"你以为我会背叛宫门?"
"不是背叛,是回家。"云为裳从袖中抽出一把淬毒的匕首,"就像母亲回家一样。"
云为衫瞳孔骤缩:"母亲还活着?"
"不仅活着,"云为裳的笑容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诡异,"她还是你最熟悉的人。"
话音未落,破空声骤起。云为衫本能地侧身闪避,一枚银针擦着她的脸颊飞过。但第二枚针精准地刺入她左肩旧伤,剧痛瞬间蔓延至全身。
"软骨散..."云为衫跪倒在地,视线开始模糊。最后看到的,是云为裳绣着暗纹的裙角,和一双熟悉的锦靴——那是她在无锋训练时,点竹最常穿的款式。
"欢迎回家,我的女儿。"点竹的声音从高处传来,"游戏才刚刚开始。"
黑暗吞噬意识前的最后一刻,云为衫想起宫子羽说过的那个传说——无量流火不仅能毁天灭地,还能唤醒死者记忆。而现在,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无锋对宫门如此执着。
因为点竹要找的,从来就不只是无量流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