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镜中人

宫门的晨钟敲到第七下时，宫子羽从噩梦中惊醒。他猛地坐起身，冷汗浸透了雪白的中衣。梦里那双眼睛——明明是云为衫的，却透着陌生的寒意。

金繁听见动静快步进来，手里端着铜盆："执刃，您又没睡好。"

"现在什么时辰？"宫子羽抹了把脸，水珠顺着下颌滚落。自从云为衫离开宫门去梨溪镇寻亲，已经整整七日没有消息。

"卯时三刻。"金繁递上锦帕，欲言又止，"后山传来消息，雪长老请您过去一趟，说是...关于云姑娘的事。"

宫子羽指尖一颤，铜盆里的水荡开涟漪。他想起昨夜收到的密报：梨溪镇的探子回报，云家老宅有打斗痕迹，地上发现了带血的银针——无锋惯用的暗器。

雪宫比往日更冷。宫子羽踏进冰室时，看见雪长老正对着一面青铜古镜施术。镜面泛着诡异的蓝光，映出的却不是人影，而是一幅模糊的画面：两个一模一样的女子站在枯井边。

"这是..."

"水月镜花术。"雪长老声音嘶哑，"昨夜我用云姑娘留下的发簪为引，看到了这个。"

宫子羽死死盯着镜中那张熟悉的脸。左边的女子穿着云为衫常穿的靛青色衣裙，右边的却是一袭白衣，两人连嘴角的弧度都分毫不差。唯一不同的是，白衣女子颈侧有一枚朱砂色的胎记。

"双生子？"宫子羽胸口发闷，"无锋到底..."

话音未落，镜面突然裂开一道细纹。画面中的白衣女子猛地转头，竟像是透过镜子直视过来："宫子羽，想要你心上人活命，就拿无量流火来换。"

"放肆！"雪长老拂袖击碎铜镜，但那个声音还在冰室里回荡："三日后子时，旧尘山谷最东边的废窑...只许你一个人来。"

宫门地牢深处，宫尚角正在审问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烛火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张开的黑色羽翼。

"再说一遍，寒鸦贰。"他碾碎对方的手指，"点竹把云为衫关在哪里？"

寒鸦贰吐出一口血沫，突然诡异地笑起来："角公子这么关心弟媳？还是说..."他瞟向宫尚角腰间的玉佩，"你也对无量流火感兴趣？"

剑光闪过，一根断指落在地上。宫尚角的声音比冰还冷："上官浅在哪？"

"那位叛逃的魅阶？"寒鸦贰疼得抽搐，却笑得更欢，"点竹大人特意为她准备了'百日眠'...算算日子，等胎儿足月时毒发，正好一尸两命..."

地牢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宫远徵拎着药箱冲进来："哥！紫商姐姐在废窑发现了这个——"

他抖开一块染血的素帕，上面用金线绣着清风派的纹样。帕角歪歪扭扭缝着两个字：救她。

宫尚角瞳孔骤缩。这是上官浅的手笔——金线是她惯用的暗号，"她"指的究竟是云为衫，还是...

"远徵。"他猛地转身，"去请月长老，就说我要借'溯光仪'一用。"

夜色如墨，宫子羽独自站在执刃殿的露台上。掌心躺着两枚玉佩：一枚刻着"羽"，一枚刻着"衫"。月光下，他突然发现"衫"字玉佩内侧有个极小的机关，轻轻一按，竟弹出一张薄如蝉翼的绢纸。

上面只有一行字：

"无量流火的秘密藏在镜中——真正的镜子，从来不会说谎。"

与此同时，旧尘山谷最偏僻的客栈里，云为裳正对铜镜梳妆。镜面突然泛起涟漪，点竹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事情办得如何？"

"宫子羽已经上钩。"云为裳抚摸着颈间胎记，"只是...姐姐体内的封印比想象中牢固。"

"无妨。"点竹轻笑，"等宫门内乱开始，用她的血祭剑，封印自然能破。"

铜镜恢复平静后，云为裳从妆奁底层取出一幅画像。画中妇人眉眼温柔，怀里抱着两个穿红衣的女童——其中一个颈侧，赫然是和她一模一样的朱砂胎记。

"母亲..."她指尖抚过画像，眼泪砸在陈旧宣纸上，"很快，我们一家就能团聚了。"

窗外，一只通体雪白的信鸽掠过月色。它脚上的竹筒里，藏着一封写给宫门掌事婆婆的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