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尘山谷的夜雨来得又急又猛。宫子羽站在废窑入口，雨水顺着斗笠边缘成串滴落。他握紧腰间佩刀，刀鞘里藏着从雪宫带出来的冰魄——那柄专门克制无锋毒术的短刃。
"执刃大人果然守时。"
清泠的女声从窑洞深处传来。宫子羽瞳孔微缩，看着白衣女子从阴影中缓步走出。雨水打湿了她的面纱，隐约露出与云为衫一模一样的轮廓。唯一的不同是那双眼睛——像淬了毒的琥珀，在暗处泛着诡异的光。
"云为裳？"宫子羽的刀出鞘三寸，"她在哪？"
白衣女子轻笑一声，解下颈间丝带。朱砂胎记在闪电照耀下鲜艳欲滴："这么关心我的姐姐？"她突然掀开身后草帘，"不如亲眼看看。"
铁链碰撞声刺破雨幕。宫子羽看见云为衫被吊在窑洞中央，素白中衣上全是鞭痕。最骇人的是她心口插着三根金针——封脉断魂针，无锋处置叛徒的酷刑。
"你们——！"
"别急。"云为裳按住他拔刀的手，指尖冰凉如蛇信，"点竹大人让我带句话。"她凑近宫子羽耳边，"无量流火的秘密，就藏在宫门历代执刃的铜镜里。"
窑洞突然剧烈震动。宫子羽刚要动作，却发现云为裳往云为衫嘴里塞了颗药丸。后者猛地睁开眼睛，眸中血色翻涌。
"子羽...快走！"云为衫的声音嘶哑得不似人声，"她们要的不是无量流火...是后山镜冢的..."
一支羽箭破空而来，正中云为衫咽喉。鲜血喷溅在宫子羽脸上时，他看清了放箭的人——站在窑顶的寒鸦肆，手里拿着上官浅的鎏金弓。
"抱歉，执刃大人。"寒鸦肆的声音毫无波澜，"她知道的太多了。"
宫子羽的刀光斩碎雨幕，却劈了个空。云为裳和寒鸦肆如同鬼魅般消失，只留下云为衫逐渐冰冷的尸体。他颤抖着去探她的脉搏，却摸到她紧握的左手里藏着一枚铜钥匙——上面刻着宫门密室的纹样。
"子羽少爷！"金繁的声音由远及近。宫子羽慌忙将钥匙塞入袖中，转身时撞上金繁惊骇的目光："您...您的眼睛..."
雨水积成的洼地倒映出宫子羽的脸。他的右眼不知何时变成了琥珀色，和云为裳如出一辙。
宫门密室里，宫尚角正用溯光仪查看上官浅留下的血帕。铜镜般的仪器上浮现出模糊画面：上官浅被困在某个地牢，腹部已经隆起。她正在墙上刻字，最后一个"宫"字还没写完，突然惊恐地回头——
画面戛然而止。宫尚角一拳砸在墙上："继续找！"
"哥！"宫远徵举着烛台冲进来，"我在掌事婆婆房里发现了这个！"他抖开一件染血的清风派道袍，内衬上用金线绣着点竹年轻时的画像。更可怕的是，画像旁题着"云氏双姝"四个字。
"云氏？"宫尚角猛地攥紧道袍，"难道云为衫的母亲是..."
话未说完，整座密室突然剧烈摇晃。月长老焦急的传音穿过石壁："后山镜冢的封印破了！所有执刃立刻到前殿集合！"
镜冢中央的千年铜镜此刻布满裂痕。雪长老吐着血被花公子扶出来："有人...用云家血脉强行破阵..."
宫子羽赶到时，正好看见铜镜彻底碎裂。镜中浮现出十八年前的画面：点竹抱着两个女婴站在血泊中，而她脚下奄奄一息的美妇人，赫然长着云为衫的脸。
"这是...预知之镜？"宫紫商声音发抖。
"不。"宫子羽右眼突然灼痛起来，"这是记忆...云为衫母亲的记忆。"
最骇人的是，当画面转到点竹割开手腕给女婴喂血时，所有人都看清了——她手腕内侧的胎记，和宫门继承人的一模一样。
暴雨中，云为裳跪在无名坟前焚香。墓碑上刻着"先妣云氏讳雪之墓"，但棺材里空空如也。寒鸦肆无声出现在她身后："大人问，宫子羽的眼睛可还安好？"
"种蛊很成功。"云为裳掀开兜帽，露出和点竹如出一辙的冷笑，"等子时月蚀开始，他的眼睛就是打开镜冢第二层的钥匙。"
她忽然转头望向宫门方向："倒是姐姐那边..."
"放心。"寒鸦肆递上一支碧玉簪，"用了离魂散，她只会记得自己是无锋最忠诚的魅。"
玉簪在雨中泛着幽光，簪头刻着小小的"竹"字——和宫子羽在玉佩夹层发现的那张绢纸上的笔迹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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