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极那句“规则,有时候也是辅助线”,像一粒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的涟漪持续了很久。我捏着书包里那本左航给的《规范要点速查手册》,第一次没有把它当成烫手山芋,而是带着一种近乎研究的心态,在晚上台灯下翻开了它。
冰冷的蓝色封面下,是密密麻麻、条理清晰的印刷字。
“集会活动规范:第三章第七条,参与者需保持安静,手机调至静音…”
“社团活动区域使用守则:第五条,使用声乐室需提前预约登记,并保持室内整洁,结束后关闭所有设备…”
“公共演出礼仪:第九条,着装需整洁得体,符合场合要求…”
一条条,一款款,严谨刻板,不容置疑。但这一次,我尝试着用张极那奇怪的“辅助线”视角去看。想象着如果没有这些规则,音乐社会是什么样子?声乐室可能永远被占着,里面传出各种鬼哭狼嚎互不干扰;演出时台下手机铃声此起彼伏,闪光灯乱闪;后台可能堆满杂物,一片狼藉……
原来,这些看似束缚的条款,真的像几何题里的辅助线,是为了在混乱中划出秩序,让不同的声音、不同的活动能在同一个空间里和谐共存,各自找到位置。左航……他像个固执的工程师,用这些冰冷的线条,搭建着学校这个庞大机器的运行框架?而我,就是那个差点被框架边缘硌到的小零件?
这个认知让我心里那点对左航的憋闷,奇妙地转化成了……一丝理解和释然。甚至,对那行小小的备注“非主观故意”,也品出了一点他刻板规则下的、极其有限的“通融”。
**周三,音乐社活动日。带着新领悟,我再次踏入活动室。**
空气里弥漫着钢琴调音和开嗓练声的气息。苏新皓正在调试一架新的电子琴,看到我,温和一笑:“林溪,来啦。今天状态看起来不错。”
“嗯!”我用力点头,感觉脚步都轻快了。
声乐部的学姐今天教大家唱简单的和声小片段,两人一组尝试配合。和我搭档的是一个声音很甜的高一女生,叫周小雨。我们分到的是一段很基础的二声部旋律。
“我们先各自唱熟自己的声部,再尝试合。”学姐指导道。
我抱着谱子,努力回忆着苏新皓教的腹式呼吸和发声位置,小声哼唱着自己的声部。虽然还是有点气息不稳,但至少音准比之前好了很多,不像以前那样到处乱飘了。
“林溪,进步很大啊!”学姐路过时惊喜地夸了一句。
周小雨也对我甜甜一笑:“你唱得比我稳多了!”
苏新皓的目光也投过来,带着赞许,对我点了点头。他的肯定像暖流,让我信心倍增。
轮到我们俩合练了。周小雨的声音清澈甜美,像山间清泉。我努力稳住自己的声部,试图融入她的声音。但和声这东西,讲究的是和谐共鸣,不是各唱各的。我过于紧张,气息一乱,一个音没稳住,声音突兀地拔高了一度,和周小雨甜美的声线瞬间撞车,发出一个极其不和谐的、刺耳的噪音!
“啊!”周小雨被吓了一跳,声音戛然而止。
活动室里瞬间安静了一下,其他练习的同学也看了过来。我的脸“腾”地一下红透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刚刚建立起来的一点信心瞬间崩塌。完了!又丢人了!还是在这么多人面前!
“对…对不起!我…”我慌乱地道歉,声音都在抖。
“没关系!没关系!”周小雨连忙摆手,安慰我,“刚开始合都这样!多练几次就好了!”
学姐也走过来,温和地说:“别紧张,林溪。你刚才单独唱得很好。合声需要放松,互相倾听对方的音高和节奏,像对话一样,而不是各自为战。来,再试一次,小雨你声音稍微轻一点带带她。”
苏新皓也走了过来,站到钢琴旁:“我帮你们弹伴奏,跟着和弦走,会容易找感觉些。” 他修长的手指落在琴键上,一段舒缓的和弦流淌出来,像温柔的背景,稳稳地托住了我们。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忽略周围的目光,只专注于苏新皓的琴声和周小雨的声音。这一次,我强迫自己放松下来,不再死死盯着自己的谱子,而是侧耳倾听。当周小雨甜美的声音响起时,我试着让自己的声音像溪流汇入江河一样,轻轻地、自然地融入进去。
“Do——Mi——Sol——”
“Re——Fa——La——”
这一次,虽然我的声音依旧不够完美,有些发颤,但至少没有突兀地跑调,两个声部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虽然稚嫩但总算和谐的音流。
“好!这次好多了!”学姐笑着鼓掌。
周小雨也开心地对我笑了。
苏新皓的琴声也带着鼓励的意味,更加流畅。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后背都出了一层薄汗。原来“倾听”和“融入”这么重要!规则(合唱的规则)加上苏新皓温柔的“辅助”(伴奏),真的能帮助我这个“跑调分子”找到方向!
“太棒了!林溪!就是这个感觉!”一个兴奋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是张泽禹!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手里的速写本刷刷作响,眼睛亮得惊人。“刚才你从紧张到放松,再到找到感觉的那个过程!眼神的变化!太有戏剧张力了!简直完美素材!”他兴奋地把本子递给我看。
画纸上,是我和周小雨合练的场景。第一张是我满脸通红、手足无措的窘迫瞬间,旁边夸张地画了几道代表噪音的锯齿线。第二张是我闭着眼睛,侧耳倾听周小雨唱歌,眉头微蹙但神情专注的样子。第三张则是我们俩声音初步和谐时,我微微睁大眼睛,带着点小惊喜的表情。三张速写连起来,像一组动态分镜,生动记录了我从“车祸现场”到“勉强过关”的跌宕起伏。
“张泽禹!你怎么连我出糗也画!”我又好气又好笑,但看着画纸上那个努力挣扎的自己,又觉得格外真实。
“这哪里是出糗!这是成长的印记!多珍贵啊!”张泽禹理直气壮,“你看最后这张,多好!那种‘啊!我好像做到了!’的小惊喜!”
我们这边的笑闹声显然有点大。沉浸在绘画热情中的张泽禹嗓门一向不小。
就在这时,活动室的门被轻轻敲了两下,然后推开了。
一个穿着笔挺校服、臂弯夹着黑色记录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是左航。
活动室里的谈笑声瞬间低了下去。他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和锐利的目光,自带“肃静”气场。
他目光习惯性地扫视全场,像一台精准的扫描仪,最后落在了我们这边——准确地说是落在了张泽禹手上挥舞着的速写本,以及我们几个围在一起尚未完全平息的欢快气氛上。
左航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迈着那标准得如同尺规的步伐走了过来,目标明确。
我的心又提了起来。完了,他该不会觉得我们太吵,违反了什么“社团活动保持安静”的规则吧?我下意识地捏紧了手里的谱子。
左航走到我们面前,目光先是落在张泽禹身上,声音清晰冷冽:“张泽禹同学,后勤宣传部成员。”
“啊?是我,副主席。”张泽禹愣了一下,收起笑容,站直了些。
“社团活动期间,”左航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开,“非必要情况下,请控制讨论音量,避免影响他人练习。这是活动室规范第七条。”他的目光扫过张泽禹手里的速写本,“记录素材是职责,但也需注意场合和方式。”
果然是来“执法”的!我紧张地看着张泽禹,怕他这个暴脾气会顶撞。
没想到张泽禹挠了挠头,露出一个有点不好意思的笑容:“啊,对不起副主席!刚才太激动了,没注意!下次一定注意音量!” 他认错态度倒是爽快,还顺便解释了一句,“主要是林溪同学刚才克服困难、成功合声的瞬间太有感染力了!没忍住!” 他说着,还朝我挤了挤眼。
左航的目光随着张泽禹的话,落到了我身上。那眼神依旧是审视的,锐利的,像探照灯,仿佛在评估张泽禹话语的真实性,或者是在确认我这个“困难分子”是否又制造了什么需要“规范”的情况。
我的脸又开始发热,在他的目光下无所遁形。我甚至能感觉到他视线扫过我手里捏着的、那本皱巴巴的谱子,还有我因为紧张和刚才练习而微微汗湿的额发。
几秒钟的沉默,像被拉长了一个世纪。就在我以为他又要抛出那句冰冷的“姓名?”或者引用某条规则时,左航的目光却从我脸上移开,重新落回张泽禹身上,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下不为例。” 然后,他没有任何多余的表示,转身,迈着他那标志性的步伐,走向活动室另一侧去检查设备登记情况了。
他就这么…走了?没有扣分?没有长篇大论的训诫?只是提醒了一句“下不为例”?
我和张泽禹、周小雨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尤其是张泽禹,夸张地拍了拍胸口,用口型对我说:“吓死我了!还以为要被记名了!”
看着左航在活动室另一边一丝不苟检查登记表的背影,挺拔、冷硬、格格不入,却又……莫名地让人安心?像一块沉默的界碑,无声地提醒着这里的规则。而他刚才那点到为止的“执法”,甚至让我觉得……有点宽容?至少比上次直接扣分温柔多了!
“看来冷面阎王今天心情不错?”周小雨小声嘀咕。
“谁知道呢。”张泽禹耸耸肩,重新翻开速写本,这次他刻意压低了声音,对我做了个鬼脸,“低调!低调!不然又要被‘规范’了!”
活动结束后,苏新皓特意留了我一下。“林溪,今天合唱的进步非常大。克服紧张,学会倾听,这是声乐里最难也是最重要的第一步。”他温和地笑着,递给我一张打印好的纸,“这是我给你挑的两首练习曲,旋律简单,节奏舒缓,很适合你现在巩固气息和音准。回去多听听原唱,跟着哼唱找感觉。”
“谢谢学长!我一定会好好练的!”我接过那张纸,如获至宝。苏新皓的细心指导,总是能精准地落到我最需要的地方。
“加油。有任何问题随时找我。”苏新皓的笑容像温暖的阳光。
走出活动室,夕阳把天空染成了橘粉色。我摸着书包里苏新皓给的练习曲谱,还有那本沉甸甸的《规范要点速查手册》,心里有种奇异的充实感。规则、练习、失误、鼓励、提醒……这些看似矛盾的元素,在这个下午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属于我的、有些混乱却生机勃勃的青春练习曲。
**周末,溪畔书屋。我正对着苏新皓给的练习曲谱,跟着手机里的原唱小声哼唱。**
“风儿~轻轻吹~” 气息还是不稳,高音有点虚。
“花儿~朵朵开~” 节奏好像也快了半拍…
我懊恼地抓了抓头发。单独唱还好,一跟原唱就手忙脚乱。
“音准,差一度。节奏,抢了半拍。” 一个清冷、没什么起伏的声音突兀地在安静的角落里响起。
我吓了一跳,猛地抬头。只见朱志鑫不知何时站在了艺术书籍区的书架旁,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国际物理奥林匹克竞赛真题解析》。他正看着我,镜片后的目光平静无波,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精准地指出了我刚刚的错误。
我的脸瞬间爆红!又羞又窘!被他听到我跑调了!还是这么精准的批评!
“我…我在练习…”我语无伦次地解释,声音细若蚊呐。
“嗯。”朱志鑫应了一声,目光从我涨红的脸上移开,落回他手中的书页上,仿佛刚才只是随口点评了一下天气。“气息不稳,导致音准浮动。节奏感需加强训练。”他又补充了一句,依旧是陈述句语气,没有任何情绪色彩。
说完,他拿着那本竞赛书,径直走向收银台。付钱的时候,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侧过头,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准确地说,是落在我摊开的练习曲谱上。
“多听节拍器。” 他丢下这句简短的建议,然后便拿着书,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书店。背影挺拔,步伐稳定,像一台设定好程序的精密仪器。
我愣在原地,脸上红晕未退,心脏还在因为突然被抓包而砰砰直跳。朱志鑫…他居然会给我建议?虽然语气冷冰冰的像在分析实验数据,但……他确实指出了我的问题,还给了解决方案?节拍器……
我低头看着谱子,脑子里回响着他那句“气息不稳,导致音准浮动”。好像……是这么回事?我每次一紧张,气息就往上飘,声音也跟着飘了……
“噗!哈哈哈哈!” 陈晨的大嗓门从门口传来,她显然是看到了刚才那一幕,“我的天!小溪!你被班长大人亲自‘诊断’了?还开了‘药方’——多听节拍器?”她笑得前仰后合。
许悠悠跟在她身后,眼里也带着笑意:“朱志鑫同学虽然话少,但观察力惊人,建议通常很直接有效。”
我捂着脸,又是尴尬又是无奈,但心底深处,却因为朱志鑫那两句冷冰冰却一针见血的点评,以及那个“节拍器”的建议,而奇异地平静了下来。他像一台高精度的测量仪,照出了我歌声里的“误差值”。
原来,被光看见的方式,真的有千千万万种。
苏新皓是温暖包容的灯塔,指引方向,给予信心。
张泽禹是热情跳跃的火焰,点燃瞬间,记录真实。
左航是冰冷清晰的界碑,划定边界,维护秩序。
张极是游离疏离的微风,带来启示,点破迷津。
而朱志鑫……他像一台沉默运行的精密仪器,精准扫描,直指核心,提供最理性的解决方案。
他们用各自截然不同的方式,投射在我这片小小的、名为“林溪”的水域上,折射出光怪陆离却又无比真实的倒影。有温暖,有审视,有鼓励,有规则,有意外,也有冰冷的精准。这些光影交织、碰撞,让我时而温暖,时而窘迫,时而豁然开朗,时而无所适从。
但正是这些复杂的光影,一点点照亮了我脚下原本模糊不清的路,也让我这个原本只敢躲在角落里的普通女孩,开始笨拙地、跌跌撞撞地,想要发出属于自己的、哪怕并不完美的声音。
我拿起手机,搜索“节拍器APP”。指尖划过屏幕,目光扫过书包里蓝色的规则手册和苏新皓给的练习曲谱。窗外,夕阳的余晖将书店的玻璃窗染成了温暖的橘色。我深吸一口气,点开了播放键。
“嗒…嗒…嗒…” 稳定而冰冷的节拍声,在充满书香的安静空间里,清晰地响起。这一次,我跟着这冰冷的节奏,重新开口:
“风儿~轻轻吹~”
“花儿~朵朵开~”
声音依旧不稳,高音依旧发虚。但这一次,我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在腹部,感受气息的沉落,耳朵紧紧抓住那冰冷的“嗒嗒”声,试图让飘忽的声音,笨拙地踩上那规则的节拍。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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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溪视角独白:**
节拍器的声音很冷,像朱志鑫说话的语气。嗒,嗒,嗒……规律得近乎无情,每一次敲击都在无情地丈量着我歌声的误差。它不像苏新皓的琴声,能温柔地包裹我的跑调;也不像张泽禹的画笔,能热情地捕捉我的狼狈。它只是冰冷地、客观地存在着,告诉我:快了,慢了,偏了。
起初是烦躁的。为什么连唱歌都要被这样精确地框定?但慢慢地,在这冰冷规律的“嗒嗒”声中,我那总是四处乱窜的气息,竟意外地找到了一点落脚的节奏。原来,朱志鑫那台“人形测量仪”给的方案,虽然生硬,却意外地管用。规则(节拍),加上苏新皓的指导(方法),真的像两道关键的辅助线,让我这片混乱的声波,勉强有了可以被修正的坐标。
想到左航在活动室里那句“下不为例”。他当时站在那里,像一尊没有温度的雕塑,眼神锐利地切割着空间的秩序。可他没有扣分,没有训斥,只是精准地引用了那条规则(第七条),然后……放过了我们?那算不算他规则框架内,一种极其吝啬的“宽容”?就像他备注里的“非主观故意”?原来那座冰山,偶尔也会吝啬地流下一滴融水,虽然落在地上,瞬间又凝结成冰。
张泽禹的画,永远是最生动的注脚。他把我从窘迫到专注再到那一点点小惊喜的瞬间定格下来,旁边还配着夸张的内心OS:“啊!我好像做到了!” 在他充满生命力的视角里,连我的跑调和左航的冰山脸,都成了有趣的素材。他让我明白,生活这场戏,无论演得好坏,都值得被热情地记录。
而张极……那个像风一样飘进书店,丢下一句“规则是辅助线”又飘走的家伙。他大概正躺在某个画室的地板上,看着天花板裂缝里透进的光线,构思着他下一个天马行空的作品吧?他眼中世界的逻辑,永远和我们这些被规则框住的人不同。
至于朱志鑫……他拿着那本厚得能砸死人的竞赛书离开书店的背影,依旧带着拒人千里的精英气场。他像一颗运行在遥远轨道的行星,遵循着只有他自己才懂的精密法则。他给我“节拍器”的建议,大概就像路过时顺手扶正了一棵歪倒的小草,纯粹是出于对“秩序”的本能维护,而非关心。
这个傍晚,书店里只剩下节拍器冰冷的“嗒嗒”声和我努力跟上节奏的、依旧稚嫩的歌声。橘色的夕阳透过窗棂,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温暖的光带。我看着光带里浮动的微尘,忽然觉得,青春或许就是这样一场宏大而混乱的交响。
苏新皓是指挥,用温暖的手势引导方向。
左航是那个一丝不苟的首席小提琴手,用精准的弓法维护着主旋律的权威。
张泽禹是活泼的打击乐手,用充满活力的节奏点缀着每一个瞬间。
张极是角落里吹着奇异音调的管乐手,偶尔奏出令人费解却惊艳的音符。
朱志鑫是坐在后排的定音鼓手,用冰冷规律的敲击,稳定着整个乐团的根基。
而我……我是录。
而张极……那个像风一样飘进书店,丢下一句“规则是辅助线”又飘走的家伙。他大概正躺在某个画室的地板上,看着天花板裂缝里透进的光线,构思着他下一个天马行空的作品吧?他眼中世界的逻辑,永远和我们这些被规则框住的人不同。
至于朱志鑫……他拿着那本厚得能砸死人的竞赛书离开书店的背影,依旧带着拒人千里的精英气场。他像一颗运行在遥远轨道的行星,遵循着只有他自己才懂的精密法则。他给我“节拍器”的建议,大概就像路过时顺手扶正了一棵歪倒的小草,纯粹是出于对“秩序”的本能维护,而非关心。
这个傍晚,书店里只剩下节拍器冰冷的“嗒嗒”声和我努力跟上节奏的、依旧稚嫩的歌声。橘色的夕阳透过窗棂,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温暖的光带。我看着光带里浮动的微尘,忽然觉得,青春或许就是这样一场宏大而混乱的交响。
苏新皓是指挥,用温暖的手势引导方向。
左航是那个一丝不苟的首席小提琴手,用精准的弓法维护着主旋律的权威。
张泽禹是活泼的打击乐手,用充满活力的节奏点缀着每一个瞬间。
张极是角落里吹着奇异音调的管乐手,偶尔奏出令人费解却惊艳的音符。
朱志鑫是坐在后排的定音鼓手,用冰冷规律的敲击,稳定着整个乐团的根基。
而我……我是什么呢?大概是一个刚刚拿到乐器、连音阶都吹不准、却努力想跟上节奏的新手乐手?
跑调没关系,跟不上节拍也没关系。至少,我站在这方舞台上,笨拙地、努力地吹响了自己的号角。而那五束截然不同的光,或温暖,或冰冷,或热情,或疏离,或精准,正交织着投射在我身上,照亮了我手中那件粗糙的乐器,也让我在混乱的乐谱上,一点点看清了属于自己的、歪歪扭扭却无比真实的音符。
嗒…嗒…嗒…冰冷的节拍还在继续。
“风儿~轻轻吹~”
这一次,我的声音,好像……稳了那么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