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的春天,齐夏站在新落成的纪念广场中央。清晨的露珠还挂在石碑上,折射着初升的阳光。这座由再生材料建成的广场是定居点第一个公共建筑,中央的石碑上刻着所有已知的末日遇难者姓名,包括罗教授——这是齐秋坚持要加上的。
"他会喜欢这个地方。"齐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抱着一束野花,花瓣上还带着晨露,"视野开阔,能看到整个山谷。"
齐夏转身接过花束。齐秋的康复堪称奇迹——当初医生诊断她脊髓损伤可能导致终身瘫痪。但一年后的今天,除了阴雨天会隐隐作痛外,她已经能跑能跳,甚至重新回到了实验室工作。
"今天感觉如何?"齐秋轻声问,伸手拂去齐夏肩头并不存在的灰尘。这个动作让齐夏想起了小的时候,每次当她哭鼻子时妹妹都会这样笨拙地安慰她。
"像终于醒来了。"齐夏将花束放在石碑前,指尖轻触冰冷的石面。
自从方舟崩溃之后,那些闪回和头痛就彻底消失了,仿佛她终于完全拥有了自己的意识和记忆。
有时候她甚至会怀念那种预知危险的能力,但更多时候,她享受这种平凡的踏实感。
齐秋蹲下身,纤细的手指描摹着父亲名字的刻痕:"我有时还会梦到他...梦到那个白色空间..."
"我也是。"齐夏承认,蹲下来与妹妹并肩,"但最近越来越少。"
她们沉默地注视着石碑。阳光渐渐变得温暖,照亮了周围新栽的树苗。这些树苗是从避难所温室里培育出来的,每一株都代表着希望。
远处,新建的市集已经开始热闹起来,人们交换着自家种植的蔬菜、手工编织的衣物和修复的旧书。
生活以最朴素的方式继续。
"苏芮说东区的解毒剂分发很顺利。"回程路上,齐秋兴奋地报告着最新进展,脚步轻快地踩在碎石路上,"感染者基本都恢复了,除了少数晚期病例还需要..."
她的话被一阵欢快的铃声打断。学校放学了,孩子们像小鸟一样从红砖建筑里蜂拥而出。
那个齐夏一年前注意到的黑发女孩跑在最前面,怀里小心翼翼地捧着什么。
"齐博士!看我发现的小鸟!"女孩骄傲地展示一只翅膀受伤的麻雀,褐色羽毛凌乱地支棱着,"从树上掉下来的,能救它吗?"
齐秋立刻进入专业状态,修长的手指轻轻检查着小鸟的伤势:"翅膀骨折,但不严重。带去实验室好吗?我教你如何处理。"
女孩的眼睛亮了起来,雀跃地点头。她约莫七八岁,黑色短发,走路时带着齐秋特有的那种心不在焉的专注。
当齐夏第一次在菜园见到她时,就被这种熟悉感击中了。
"你也来吗,齐队长?"女孩突然转向齐夏,眼中闪烁着期待,"程教官说你是最好的急救老师!她教我们包扎时总说'齐队长当年用一根鞋带就止住了大动脉出血'。"
齐夏惊讶地挑眉。在这个不到两千人的定居点,大家确实互相熟知,但这个素未谋面的小女孩竟然知道这样的细节。她看向齐秋,妹妹正意味深长地微笑。
"好啊。"齐夏点头答应,三人一起向实验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