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纪念日,沈砚的银行短信跳出来:“转账5200元”。
>收款人备注是“瑶瑶”,他车祸去世三年的初恋。
>我笑着把新买的骨灰盒推到他面前:“巧了,我给她买了套房。”
>他摔碎盒子时,藏在暗处的摄像头正闪着红光。
>监控画面里,他疯狂翻找我的转账记录,却在看见“13140”的瞬间掐住我脖子。
>“你找死?”
>我呛着血沫笑出声——
>他永远不知道,瑶瑶的癌症诊断书就贴在骨灰盒内侧。
结婚纪念日这晚,精心烹制的牛排冷透了,在盘子里凝出暗红油脂。蜡烛烧得只剩歪扭蜡泪,一滴,一滴,烫在实木桌上,也烫在我心口。
沈砚还没回来。
手机屏幕骤然亮起,幽光刺破黑暗。不是他的消息,是银行冰冷的通知:【您尾号xxxx卡于20:13支出人民币5200.00元,收款人:瑶瑶】。
瑶瑶。
这两个字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我眼底。指尖冰凉,几乎捏不住手机。那个名字,那个本该在三年前一场惨烈车祸里化为灰烬的名字,此刻竟如此鲜活地躺在沈砚的转账记录里,带着赤裸裸的、情人间的数字密码——5200。
哈。我扯了扯嘴角,喉咙里却挤不出一丝声音。原来死人也能收钱。原来我们的结婚纪念日,他忙着给他的白月光烧纸钱?还是……另一种活色生香的供奉?
玄关处终于传来钥匙转动锁芯的“咔哒”声。沈砚带着一身微凉的夜气进来,眉宇间有丝不易察觉的倦怠,却在看到餐厅景象时愣了愣。“林晚?怎么还没……”他的目光落在我脸上,声音戛然而止,敏锐地捕捉到我不同寻常的平静。
我放下手机,屏幕幽幽的光映着我毫无血色的脸。没起身,只微微侧过头,视线落在他身后那个被家政阿姨仔细擦拭过、放在玄关柜显眼位置的骨灰盒上——纯黑色,哑光,线条冷硬得像块墓碑。那是他沈砚的“心头肉”,他早逝的、圣洁无瑕的白月光,苏瑶。
“回来了?”我的声音很轻,像羽毛拂过死水。
“嗯。”他换了鞋,脱下西装外套随手搭在椅背,解开领口两颗扣子,动作间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掌控一切的松弛感。他走近,目光扫过冷掉的牛排和凝固的烛泪,眉头微蹙,“不是说了公司临时有事?下次别等。”语气是温和的,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歉意,却掩不住那份理所当然的敷衍。
“事办完了?”我抬起眼,目光直直刺向他,嘴角甚至弯起一个细微的弧度,冰凉得像手术刀,“给瑶瑶……转账的事?”
空气瞬间凝固。
沈砚脸上的温和面具“啪”地一声碎裂。他瞳孔猛地收缩,下颌线条骤然绷紧,锐利的目光如鹰隼般攫住我,带着审视与猝不及防被戳穿的惊怒。“你查我手机?”声音低沉下去,每一个字都裹着冰渣。
“查?”我轻笑出声,那笑声在寂静的餐厅里显得格外瘆人,“沈砚,你手机锁屏密码,还是瑶瑶的生日呢。这么多年,你倒是念旧情深。” 我慢慢站起身,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清脆的“笃、笃”声,像敲击在人心上。我绕过餐桌,走向那个冰冷刺眼的黑色骨灰盒。
“别碰它!”沈砚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被侵犯了圣地的、不容置疑的暴戾。他一步跨过来,高大的身影瞬间将我笼罩在压迫的阴影里,手臂抬起,似乎想拦。
我的动作却比他更快一步。指尖触到那冰冷光滑的盒面,一股寒意顺着手指直窜心脏。我甚至能感受到沈砚身上瞬间迸发出的、几乎化为实质的紧张和愤怒。他死死盯着我的手,仿佛我碰一下,就是亵渎。
“这么紧张?”我抬眼,迎上他喷火的双眸,脸上笑意更深,眼底却是一片冻彻骨髓的荒芜,“放心,我哪敢动你的心尖尖啊。”我的手指没有停留,反而用力一推!
那个沉重的、象征着沈砚所有痴情与痛苦的黑色骨灰盒,被我狠狠推向他!
骨灰盒擦着沈砚昂贵西裤的裤脚,“咚”一声沉闷地砸在地板上。没碎,却滚了两圈,停在他锃亮的皮鞋边,像个巨大的、冰冷的嘲讽。
沈砚的呼吸骤然粗重,胸膛剧烈起伏,脸上血色尽褪,又迅速涌上暴怒的赤红。他死死盯着地上那个盒子,仿佛它承载的不是灰烬,而是他摇摇欲坠的、不容侵犯的神圣殿堂。他猛地抬头,眼中翻涌着难以置信的狂怒和一种被彻底冒犯的狰狞:“林晚!你他妈疯了?!”
“疯?”我微微歪头,看着他濒临失控的样子,心脏在胸腔里麻木地跳动。我慢条斯理地,从昂贵的手袋里掏出一张崭新的、印着烫金楼盘logo的宣传单页,轻飘飘地甩在他脚边,正好盖在骨灰盒冰冷的盖子上。
“没疯。”我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针,“只是觉得,瑶瑶一个人住那巴掌大的小格子间,太委屈了。瞧,”我指了指宣传单页上那栋豪华公寓的效果图,“新开盘的江景豪宅,坐北朝南,阳光充足,永久产权。”我顿了顿,目光扫过他因暴怒而扭曲的脸,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砸下去:
“巧了不是?我给她买了套房。以后,她住得宽敞点,你也安心点,多好。”
“轰——!”
理智的弦彻底崩断。
沈砚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赤红的双眼死死锁住我,那眼神像是要将我生吞活剥。他猛地俯身,不是去捡那张刺眼的宣传单,而是双手死死抓住地上的骨灰盒!手臂肌肉贲张,青筋毕露,带着毁天灭地的狂暴,狠狠举过头顶!
“你找死——!!!”
伴随着他嘶哑的咆哮,那个承载着他所有痴念与痛苦的黑色盒子,裹挟着千钧之力,被他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掼向铺着昂贵大理石的餐厅地面!
“砰——!!!”
震耳欲聋的巨响在死寂的空间里轰然炸开!碎片如同黑色的冰雹,裹挟着里面细腻的灰白色粉末,呈放射状疯狂地溅射开来!粉尘在吊灯惨白的光线下弥漫、升腾,瞬间模糊了视线,空气里弥漫开一股难以言喻的、陈旧而微腥的尘土气息。
沈砚站在爆炸的中心,胸膛剧烈起伏,喘着粗气,昂贵的西装上沾满了灰白的粉尘,如同刚从地狱里爬出的修罗。他死死盯着地上那一片狼藉的碎片与粉末,眼中翻涌着毁灭后的快意与更深沉的痛苦,那是一种信仰被彻底打碎又被自己亲手践踏的疯狂。
尘埃在灯光下缓缓沉降。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里,客厅角落那盆巨大的、枝叶繁茂的发财树浓密树影深处,一点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红色光点,极其规律地、无声地闪烁了一下。
冰冷而忠诚。
沈砚粗重的喘息渐渐平复,但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风暴并未停歇。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后暂时蛰伏的猛兽,视线缓缓从地上那滩狼藉移开,最终,死死钉在我脸上。那目光不再是单纯的暴怒,而是淬了毒的针,带着一种要将我彻底剥皮拆骨的阴冷。
“行,林晚,你真行。”他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像砂纸磨过喉咙,“买房?很好。”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毫无温度、近乎残忍的笑,“你的钱?你他妈这些年吃的穿的用的,哪一分不是我的?!”
他不再看我,仿佛多看一眼都是玷污。他猛地转身,大步流星走向客厅中央的茶几。那上面,随意丢着我的手机。
我的心跳,在看到他拿起我手机的那一瞬间,诡异地漏跳了一拍。一股冰冷的、夹杂着隐秘兴奋的战栗,顺着脊椎悄然爬升。来了。
沈砚的手指带着粗暴的力道,在屏幕上飞快地滑动解锁。他低着头,侧脸的线条绷得像块冷硬的石头,下颌咬得死紧。屏幕的光映在他扭曲的脸上,明暗交错,如同鬼魅。他径直点开了我的银行APP,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
餐厅里只剩下他粗重的呼吸和手指划过屏幕的细微摩擦声。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沥青,每一秒都被拉得无限漫长。
时间在死寂中一分一秒地爬行。
突然——
沈砚滑动屏幕的手指,猛地僵住!
他整个人像是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骤然定在那里。眼睛死死盯着手机屏幕,瞳孔在瞬间放大到极致,里面翻涌起比刚才砸碎骨灰盒时更狂暴、更纯粹的惊愕、狂怒和一种被彻底背叛的、足以焚毁一切的暴戾!那眼神,活像看到了地狱最底层的景象。
他握着手机的手,因为极致的用力而剧烈颤抖起来,手背上的青筋根根暴起,仿佛下一秒就要撑破皮肤!手机屏幕在他掌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轻响。
“呵……”一声极其压抑、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低笑,从他紧咬的齿缝里泄出。
下一秒!
他像一枚被点燃的炮弹,带着毁灭一切的疯狂气焰,猛地转身!手机被他狠狠砸向旁边的墙壁,“啪嚓”一声脆响,屏幕瞬间炸裂成蛛网!碎片四溅!
他的身影裹挟着劲风,几乎在砸碎手机的同时,已狂暴地冲至我面前!巨大的阴影瞬间将我完全吞噬!
一只铁钳般的大手,带着足以捏碎骨头的恐怖力量,没有任何预兆,没有任何缓冲,狠狠地、死死地扼住了我的脖子!
“呃——!”喉骨被挤压的剧痛和窒息感瞬间灭顶!我眼前猛地一黑,身体被那巨大的冲力带得踉跄后退,脊背重重撞上冰冷的餐厅墙壁!五脏六腑都震得生疼。
“13140?嗯?!”沈砚的脸近在咫尺,因狂怒而扭曲变形,赤红的双眼几乎要滴出血来,喷出的灼热气息带着血腥味,一下下砸在我脸上。他的手指还在不断收紧,指节深深陷入我的皮肉,力量之大,几乎要将我的颈骨捏碎!“林晚!你他妈给谁转的13140?!说!!”他咆哮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磨出来的,裹挟着滔天的恨意和一种被绿云罩顶的耻辱,“是不是他?!是不是那个早就该下地狱的杂种?!”
窒息感如同冰冷的海水,灭顶般淹没了我。肺里的空气被疯狂榨取,眼前阵阵发黑,金星乱迸。喉咙里发出破碎的、艰难的“嗬嗬”声,像破旧的风箱。视线模糊中,是他那张因嫉妒和暴怒而完全扭曲、狰狞如恶鬼的脸。生理性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滑过滚烫的脸颊。
痛。窒息。濒死的恐惧。
可就在这极致的痛苦与黑暗边缘,一股扭曲的、近乎病态的、带着血腥味的快意,却如同藤蔓般从心底最幽暗的角落疯狂滋生、缠绕而上!痛楚尖锐地刺激着神经,却也让某种东西燃烧得更加炽烈!
我努力地、极其艰难地扯动被扼住的喉咙,试图发出声音。嘴角,在沈砚狂怒的注视下,竟一点点向上弯起,拉扯出一个极其诡异、混合着痛苦与极端嘲弄的弧度。呛咳着,血沫混着破碎的气音,从我紧咬的齿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清晰地挤了出来:
“呵……沈……沈总……也……知道……‘一生一世’……值钱啊?”
扼住喉咙的手,有那么万分之一秒的僵硬。沈砚眼中狂暴的杀意似乎被这极其突兀的、带着血的反问刺得一滞,随即是更加汹涌的、被彻底愚弄的狂怒火焰!
“你找死——!!!”他目眦欲裂,五指收拢,几乎用上了全身的力气!颈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声,视野彻底被黑暗吞噬的边缘……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前一刻,我涣散的目光,穿透他暴怒扭曲的身影,仿佛有自主意识般,死死钉在了——
地上那片狼藉的骨灰盒碎片深处。
一块较大的、沾满灰白色粉末的弧形碎片内侧。
一张小小的、被精心粘贴在盒壁内侧、此刻被震落了一半、摇摇欲坠的纸片,在弥漫的尘埃中若隐若现。
纸片顶端,印着冰冷而权威的医院LOGO。
下面,是几行被粉尘模糊、却依旧能辨认出关键信息的打印字体:
【患者姓名:苏瑶】
【诊断结果:乳腺癌IV期(骨转移)】
【日期:……】
那日期,赫然就在沈砚收到那笔“5200”转账的前两天。
视野彻底陷入浓稠的、窒息的黑暗之前,最后涌入脑海的,是沈砚那张因嫉妒而彻底疯狂的脸,和他扼住我喉咙那只手上,曾经温柔地、笨拙地为我系上围巾的修长手指。
原来最疼的不是脖子。
是心口那个五年前就破了的洞,此刻正被这亲手扼杀的力道,撕扯得鲜血淋漓,呼呼地灌着穿堂冷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