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李箱轮子在光洁地砖上轧出轻快的节奏。沈薇隔着接机口玻璃就瞧见那幅堪称行为艺术的景象。
她爸沈国栋高举一人高的荧光粉牌子，上面贴满亮片拼出的“薇宝征服剑桥凯旋”，她妈苏曼则抱着一只系蝴蝶结的冷藏箱，踮脚张望时珍珠耳坠晃成两道银弧。
沈薇“爸爸！妈妈！”
沈薇拔高嗓门，墨镜往头顶一推，张开手臂炮弹似的冲过去，撞得苏曼一个趔趄。
苏曼“瘦了！英国厨子是不是天天给你吃炸鱼薯条？”
沈薇“这叫超模身材”
沈薇转了个圈，雪纺裙摆扫过膝盖。她故意踢了踢登机箱。
沈薇“喏，里头全是给你们搜刮的茶和古董胸针。”
沈薇“严浩翔呢？说好来当苦力的？”
空气凝滞半秒。沈国栋接过箱子打哈哈。
沈国栋“浩翔刚接管集团，今天正好遇上欧洲并购案签字……”
话音未落，穿深灰西装的男人已无声站到三人侧后方。
“沈小姐。”他递上蓝丝绒方盒，姿态恭敬却疏离，“严总吩咐您最爱吃这个解乏。”
盒内碎冰衬着翡翠般的无籽葡萄，凉气漫上指尖。沈薇喉咙发紧。
她当然记得十六岁那个溽暑午后，她翻进严家花园偷摘葡萄，被酸得龇牙咧嘴。翻墙落地时却撞进少年汗湿的胸膛。严浩翔捏着她后颈像拎小猫。
“笨，无籽的种在西墙。”
沈薇“跨国会议？”
沈薇“行啊严总，架子比英国女王还大。”
回家路上沈薇把头枕在母亲膝上。窗外陆家嘴的霓虹流进车窗，苏曼手指梳着她长发。
苏曼“浩翔上个月还问你毕业日期，专门腾出时间的……生意场不由人。”
沈薇“谁管他”
车驶入林宅庭院时，她瞥见隔壁严家别墅三楼书房亮着灯。巨大落地窗前一道剪影如墨色山峦，指尖一点猩红明灭。
沈薇忽然摇下车窗，夜风灌进长发。
沈薇“严浩翔！葡萄很甜！”
灯光骤灭。
三秒后她手机震动，屏幕跳出一条新消息。
【明早八点，你家花园】
她望着三楼那片沉入黑暗的窗，翘起唇角。严浩翔书房那盏落地灯是她送的，十九岁用第一笔投资分红买的。灯罩上錾刻的葡萄藤花纹，此刻正随光影消亡隐入夜色，如同他永远比她快一步的缄默退场。
花园晨露未晞时，沈薇已坐在秋千上晃荡。白纱裙摆扫过沾湿的玫瑰丛，她赤足踩进草地，凉意顺着脚踝攀爬。腕表指针滑向八点整，雕花铁门无声洞开。
严浩翔“露水寒凉。”
沈薇“严总教训人的毛病十年不改。”
他忽然蹲下身。沈薇惊觉脚腕一暖，严浩翔竟握着她脚跟套上软羊皮拖鞋，他掌心薄茧擦过她踝骨，激得她脊椎窜起电流。
他起身时递过牛皮纸袋，奶黄酥甜香弥散。
严浩翔“苏黎世老店的。”
这是她五岁跟他爬树摔哭后他哄人的老把戏。她突然踮脚，将剩下半块点心塞进他唇间。严浩翔猝不及防，糖霜沾在嘴角，冰封似的脸终于裂开细纹。
沈薇“赔罪要有诚意。”
沈薇“明天陪我试车？”
严浩翔“九点”
严浩翔“迟到扣你车钥匙”
他转身走向铁门，声音混进风里。
沈薇望着他背影笑出声。阳光劈开云层落在他肩头，那里沾着一片她从剑桥带回的银杏叶，金灿灿如一枚勋章。
她早该知道，严浩翔这座冰山，从来只肯为她融出一道缝隙。
晨光将林宅花园镀上金边时，严浩翔那句“敢迟到扣你车钥匙”的余音仿佛还在悬铃木间飘荡。
九点差五分，沈薇一身利落的香槟色赛车服，长发束成高马尾，准时出现在严氏集团旗下那家顶级超跑展厅门口。
然而，迎接她的并非严浩翔，而是一阵夸张的口哨声和几个熟悉又欠揍的身影。
张真源“哟！这不是我们剑桥归来的沈大小姐吗？”
率先开口的是张真源，张氏传媒的太子爷，一身骚包的亮橙色休闲装，斜倚在一辆宝石蓝的兰博基尼上
张真源“稀客啊，来找浩翔试车？”
旁边穿着黑色机车夹克，正蹲在地上研究一辆改装版GTR轮毂的，是刘耀文，刘氏重工的继承人，性格火爆直接。
刘耀文“薇薇姐！”
他抬头，露出一口白牙。
刘耀文“听说你要挑车？翔哥那辆新到的帕加尼风神在VIP车库，钥匙在我这儿，要不要先试试手？”
他晃了晃手里的钥匙串，叮当作响。
靠在吧台边，慢条斯理喝着咖啡的，是马嘉祺，马家航运的掌舵人，气质最是沉稳内敛，也是这群人里心思最深的一个。他朝沈薇举了举杯，算是打招呼，镜片后的目光带着一丝探究。
马嘉祺“浩翔临时被老爷子叫去开个短会，让我们先招待你。”
马嘉祺“他交代了，除了那辆风神，其他车你随便挑。”
展厅经理恭敬地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这几位少爷聚在一起，本身就是一场小型风暴。
沈薇“我就要开那辆风神”
沈薇“小文子，钥匙拿来。”
沈薇挑眉，径直走向刘耀文。她伸出手，姿态理所当然。
刘耀文嘿嘿一笑，刚要递过去，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更快地截走了钥匙。
严浩翔“她开不了那个。”
严浩翔的声音带着一丝刚结束会议的微哑，从旋转楼梯上传来。
他无视了兄弟们看好戏的眼神，将钥匙抛回给刘耀文，然后对展厅经理吩咐。
严浩翔“把银灰那辆迈凯伦720S开出来。”
张真源“严浩翔这么偏心！”
张真源“那辆720S是你刚亲自调校过的，避震和ECU都动了手脚，宝贝得跟什么似的，连我摸下方向盘你都要瞪眼！”
张真源夸张的叫起来。
沈薇“我为什么开不了风神？”
沈薇走到严浩翔面前，微微仰头，带着不服输的挑衅。
沈薇“怕我撞坏你的宝贝？”
严浩翔“那车马力太大，赛道没熟悉之前，不适合你。”
他的语气平淡，却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严浩翔“720S足够你玩。”
林薇还想反驳，严浩翔已经转身走向展厅通往内部赛道的侧门。
严浩翔“跟上”
赛道巨大的引擎轰鸣声取代了展厅的安静。银灰色的迈凯伦如同蛰伏的银鲨，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沈薇坐进驾驶座，碳纤维的方向盘触感冰凉而熟悉。严浩翔坐进副驾，系好安全带，侧脸线条在头盔的映衬下显得更加冷硬。
严浩翔“油门线性，刹车点提前，入弯角度自己找感觉。”
沈薇“知道了知道了”
沈薇踩下油门。引擎瞬间爆发出低沉而澎湃的嘶吼，强大的推背感将她牢牢按在桶椅上。
第一个高速弯，沈薇试探性地晚刹车，车身猛地甩了一下。她下意识地微调方向盘，手心微微出汗。
严浩翔“收油，方向回正”
她依言照做，车身瞬间稳定下来，流畅地切过弯心。一种掌控的快感油然而生。
刘耀文的GTR试图在直道上超越，沈薇毫不示弱，油门几乎踩到底。
就在一个高速S弯，沈薇为了压住刘耀文的线，入弯速度稍快，车身出现了轻微的失控前兆。
电光火石间，一只戴着黑色赛车手套的手猛地覆上她握着方向盘的手，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沉稳而迅速地修正了方向。
严浩翔“专心点”
几圈结束，车子缓缓驶回P房。沈薇摘下头盔，额发微湿，脸颊因为兴奋和刚才的插曲泛着红晕。
沈薇“怎么样，严教练？”
严浩翔没有立刻回答，深邃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像是在评估一件精密仪器的表现。
严浩翔“笨”
他推开车门下车，颀长的身影在阳光下投下清晰的影子。张真源他们嘻嘻哈哈地围了过来。
张真源“薇薇可以啊！刚才差点把耀文超了！”
刘耀文“翔哥亲自带飞，效果就是不一样！”
沈薇瞪了严浩翔一眼，跳下车，把头盔塞给旁边的技师，故意大声说。
沈薇“车不错，我要了”
严浩翔“理由？”
沈薇“刚才在弯道，严总的手…”
沈薇“……教得很好。这车有你的手感，开着顺手。”
她刻意停顿，满意地看到严浩翔的眸光几不可察地沉了一下。
张真源和刘耀文瞬间噤声，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瞟，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马嘉祺端着水杯，镜片后的目光若有所思。
严浩翔“沈薇薇，手感好不好，不是靠一辆车记住的。”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危险的磁性，只有他们两人能听清。
严浩翔“想学，随时找我。我的时间，只给你留档。”
说完，他直起身，仿佛刚才那瞬间的压迫感和暧昧从未发生，恢复了一贯的冷峻疏离，对展厅经理吩咐。
严浩翔“手续办好，车送到林宅。”
严浩翔这座冰山，不仅为她融开缝隙，似乎还开始主动释放出灼人的热浪了。而这辆轰鸣的银色迈凯伦，成了这场成年世界角逐中，第一枚被点燃的引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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