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病

日子在刷题、考试、球场挥汗和图书馆的油墨味中滑过。马嘉祺和丁程鑫，像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各自运行在自己的轨道上。那场“青梅事故”和体育课上的遥遥一瞥，似乎只是高三汪洋里微不足道的水花。

直到那个闷热的午后。

天空阴沉得像一块吸饱了水的脏抹布，空气粘稠得让人喘不过气，一丝风也没有。教室里的老旧吊扇徒劳地旋转着，发出吱呀的呻吟，搅动着一室沉闷的热流。数学老师正在讲台上讲解一道复杂的解析几何大题，粉笔在黑板上划出刺耳的噪音。

马嘉祺坐在靠窗的位置，有些心不在焉地转着笔，目光偶尔掠过前排那个挺直的背影。丁程鑫坐得很端正，微微低着头，似乎在全神贯注地演算。

突然，前排传来一阵细微的骚动，带着压抑的惊呼。

“丁程鑫？”

“怎么了？”

马嘉祺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只见丁程鑫的身体毫无预兆地向旁边歪倒，手臂无力地扫过桌面，“哗啦”一声，堆叠的习题册和文具盒被带落一地。他脸色白得像一张新铺开的纸，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眼睛紧闭着，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来，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阴影。他整个人软软地伏倒在冰冷的课桌上，像一株骤然被抽干了所有生气的植物。

教室里瞬间炸开了锅。惊呼声、桌椅碰撞声、老师急促的脚步声混在一起。

“快！送医务室！”数学老师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慌乱。

坐在丁程鑫旁边的几个同学手忙脚乱地想扶他，却有些无从下手。

一股莫名的冲动驱使着马嘉祺。他几乎是弹跳起来，几步就冲到了前排。他拨开围着的同学，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果断：“我来背他。”

他迅速在丁程鑫身前蹲下。旁边的同学帮忙将丁程鑫绵软无力的身体扶到他背上。入手的感觉让马嘉祺心头一沉——太轻了，轻得仿佛背上没有多少分量，只有隔着薄薄校服传来的、一种异常脆弱的冰凉触感。那股熟悉的、若有似无的青梅微酸气息，混合着少年身上干净的皂角味，钻进他的鼻腔。

马嘉祺稳稳地站起身，双手牢牢托住丁程鑫的腿弯，快步冲出教室，朝着位于另一栋楼一层的医务室跑去。

走廊里闷热依旧，背上的重量轻飘飘的，丁程鑫的头无力地靠在他的颈侧，柔软的发丝蹭着他的皮肤，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着微凉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廓。马嘉祺能清晰地感受到背上那具身体传递出的异常体温——不是发烧的滚烫，而是一种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让人不安的冰凉。

他跑得更快了。脚下的水泥地，头顶昏暗的廊灯，两旁紧闭的教室门，都成了模糊的背景。只有背上这份轻得过分又凉得惊人的重量，和颈侧那微弱得仿佛随时会断绝的气息，沉甸甸地压在他的感官上。

冲进医务室时，马嘉祺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校医是个经验丰富的中年女医生，见状立刻指挥他将人小心地放到靠墙的白色病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