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体育课。
操场像个巨大的蒸笼，男生们被体育老师赶鸭子似的驱赶到篮球场，准备进行半场对抗练习。程澈蔫蔫地拍着球，他对篮球兴趣一般，技术更是菜得抠脚，纯粹是来凑数混学分的。
“澈哥！这边！传一个！” 李想在对面大喊。
程澈手忙脚乱地把球扔过去，结果方向歪得离谱，球直接冲着场边一个刚热身完、正低头整理护腕的身影飞去！
“卧槽！小心！” 程澈和李想同时惊呼。
那身影反应极快！几乎在球飞到的瞬间，头也没抬，只是极其自然地一抬手——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
那只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手，稳稳地将高速飞来的篮球，单手抓在了掌心！动作流畅得如同演练过千百遍，带着一种举重若轻的从容。
程澈和李想目瞪口呆。
场边其他几个男生也看傻了。
只见那人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没什么表情的、帅得人神共愤的侧脸——正是凌熠！
他穿着深蓝色的运动背心和短裤，露出流畅的手臂线条和紧实的小腿肌肉，平日里被校服掩盖的、属于运动员的精悍体魄展露无遗。汗水顺着他清晰的下颌线滑落，在阳光下折射出微光。他单手抓着球，随意地掂了掂，眼神淡漠地扫过程澈和李想，仿佛刚才只是拍掉了一只烦人的苍蝇。
“我……我去！凌熠？！” 李想下巴都快掉了，“大佬你还会打篮球？这手抓球……帅炸了啊！”
凌熠没理他，目光落在程澈身上，那眼神……冷飕飕的。程澈被看得头皮发麻，赶紧道歉：“对……对不起！凌熠同学！我不是故意的！手滑！真手滑！”
凌熠依旧没说话，只是手腕一抖，篮球划出一道精准的抛物线，稳稳地落回场中李想的怀里。然后他看也没看程澈，转身走向自己班级的活动区域，留下一个挺拔又冷漠的背影。
“啧，帅是真帅，冷也是真冷。” 李想抱着球，咂咂嘴。
程澈却盯着凌熠的背影，心跳还没平复。刚才凌熠单手抓球那一瞬间爆发出的力量感、专注度和那种近乎本能的反应速度……和他平时解题时的冰冷理性完全不同！像沉睡的猛兽短暂苏醒，充满了野性的张力！程澈感觉自己的速写本在书包里疯狂召唤他：画他！快画下这一刻！
周二放学，天空阴沉沉的，像是憋着一场大雨。程澈故意磨蹭到人走得差不多了才出教室，想避开和凌熠同路（主要是心虚）。他背着书包，慢悠悠地晃荡在通往校门的小路上，脑子里还在回想凌熠球场上的样子。
突然，旁边一条被茂密藤蔓半遮掩的、通往学校废弃老实验楼的小径里，传来一阵压抑的争执声。
“……我说了，我的事不用你管！”
这声音……有点耳熟？冷硬中带着一丝极力压抑的愤怒？程澈脚步一顿，好奇心驱使下，他鬼使神差地悄悄靠近几步，躲在一棵粗壮的梧桐树后。
只见昏暗的小径深处，站着两个人。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背影挺拔却紧绷，正是凌熠！
另一个，是个穿着昂贵西装、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眉眼间依稀和凌熠有几分相似，但气质截然不同，带着一股久居上位的压迫感和不耐烦。他正对着凌熠说着什么，语气严厉。
“……你搞那些没用的画有什么用？能当饭吃？我花钱是让你来学习的！不是让你不务正业！看看你这次联考排名！第二？你怎么回事？！” 男人的声音带着怒火。
凌熠背对着程澈，看不到表情，但程澈能看到他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了拳，指节用力到发白。他声音压抑得厉害：“我的学习，我自己负责。不用你操心。”
“不用我操心？没有我，你能站在这里？” 男人声音拔高，带着嘲讽，“我告诉你凌熠，收起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给我把心思放回正道上！下次再考不到第一，你看我怎么……”
“够了！” 凌熠猛地打断他，声音不大，却像冰锥一样刺骨。他转过身，程澈终于看到了他的侧脸——线条绷得死紧，眼神像淬了毒的寒冰，里面翻涌着程澈从未见过的、深沉的痛苦和愤怒，还有……一丝几乎要压垮他的疲惫？“我的路，我自己走。请你离开。”西装男人显然被凌熠的眼神和语气激怒了，上前一步似乎想做什么。就在这时——
轰隆！
一声闷雷在天边炸响！豆大的雨点毫无预兆地砸了下来！
西装男人似乎顾忌着什么，狠狠瞪了凌熠一眼，丢下一句：“你好自为之！” 转身快步走向停在不远处的一辆黑色轿车，拉开车门钻了进去，绝尘而去。
雨瞬间变大，倾盆而下。
凌熠独自站在雨中，没有动。雨水迅速打湿了他的头发和校服，勾勒出少年单薄而倔强的身形。他微微仰着头，闭着眼，任由冰冷的雨水冲刷着脸庞。那背影，在灰暗的雨幕和废弃小径的背景映衬下，显得无比孤寂和……脆弱？
程澈躲在树后，心脏揪紧了。他认出来了，那个男人……是凌熠的父亲？那个“沉重的代价”……和刚才的对话有关？那些冰冷的指责和“第一名”的枷锁……程澈突然觉得自己前天在图书馆的追问，简直蠢透了！他好像无意间，窥见了冰山之下，那庞大而痛苦的冰山底座的一角。
雨越下越大。程澈看着雨中那个一动不动的身影，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敢上前。他默默地从书包里掏出一把备用伞（他习惯带两把，因为总丢），轻轻放在小径入口一个不会被淋到的地方，然后悄悄转身，快步离开了。
他一路跑回教学楼门厅躲雨，心绪难平。那个废弃实验楼后的小径……像是一个只属于凌熠的、藏着无尽秘密和痛苦的“绝对领域”。而自己，似乎无意中，成了那个领域的……偷窥者？
程澈摸着自己书包里那个冰凉的笔袋，又想起凌熠在雨中的背影，只觉得心里沉甸甸的。大佬的世界……远比他想象中，要复杂冰冷得多。那场下周三的“能量守恒”互助……他该怎么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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