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被拉长成了粘稠的糖浆。
他攥着凌熠衣襟的手指早已松开,无力地抵在对方坚实的胸膛上,指尖下的肌肉紧绷滚烫,如同蓄势待发的火山岩。
就在程澈感觉自己快要窒息,意识即将彻底抽离的瞬间——
“哐当!”
一声重物落地的巨响,如同惊雷般在寂静的画室里炸开!
紧接着,是林帆那标志性的、充满震惊和难以置信的破音尖叫:
“卧——槽——?!!”
这声尖叫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熄了所有燃烧的火焰!
凌熠的动作猛地僵住,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他深吻的动作骤然停止,扣在程澈后颈和腰间的手掌力道瞬间松懈。他猛地抬起头,唇瓣与程澈分开时甚至带出了一丝暧昧的那啥。
程澈如同濒死的鱼终于回到了水里,大口大口地、贪婪地汲取着空气,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缺氧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有刚才那惊雷般的巨响和林帆的尖叫在耳膜里嗡嗡作响。
他下意识地、惊恐地循着声音来源望去。
画室门口,林帆像个被施了定身咒的木头人,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里。他脚下是一个翻倒的、沾满灰尘的石膏像,显然刚才的巨响就是它造成的。他一手还保持着推门的姿势,另一只手则夸张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眼睛瞪得溜圆,眼珠子几乎要掉出来,直勾勾地盯着画室角落里姿势暧昧、唇瓣红肿、气息不稳的两人。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了。
画室里只剩下程澈急促的喘息声和林帆那因为过度震惊而变得粗重的呼吸声。空气里弥漫着灰尘、暧昧的气息和浓得化不开的尴尬。
程澈的脸颊,在最初的空白之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耳根、脖颈一路红到了发际线,那颜色比最鲜艳的晚霞还要浓烈。
巨大的羞耻感和被“捉奸在床”般的窘迫瞬间将他淹没!他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头顶,大脑嗡嗡作响,恨不能立刻原地消失。
“啊——!” 程澈发出一声短促的、带着哭腔的羞恼尖叫,几乎是出于本能,他像只受惊的鸵鸟,猛地一头扎进了凌熠的怀里。
把滚烫得能煎鸡蛋的脸死死地、用力地埋在了凌熠宽厚温热的胸膛上,双手紧紧揪住凌熠后背的衣料,整个人缩成一团,恨不得把自己揉进凌熠的身体里藏起来。
“凌熠!你……你怎么不看着点人啊!” 程澈的声音闷在凌熠的胸口,带着浓重的鼻音、哭腔和毫不掩饰的嗔怪,像只炸毛又委屈的小猫,爪子还无意识地在凌熠背上挠了几下。这完全是不讲道理的迁怒,但此刻羞愤欲死的程澈哪里还顾得上逻辑。
凌熠的身体在程澈猛地扎进怀里的瞬间也僵硬了一下。他低头看着怀里那颗毛茸茸、羞得发抖的脑袋,感受着胸前传来的滚烫温度和程澈急促的心跳,镜片后的眸光沉了沉。
刚才被打断的欲念和汹涌的情潮如同退潮般迅速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被打扰的不悦、对怀里人状态的担忧,以及……一丝面对这种突发状况的冷硬。
他抬起头,目光越过怀里鸵鸟状的程澈,直直地射向门口那个石化状态的目击者。
林帆被凌熠那冰冷锐利、如同实质冰锥般的目光一刺,瞬间从石化状态中惊醒。他猛地放下捂住嘴的手,脸上的震惊迅速被一种极其复杂、极其丰富的表情取代——眼睛瞪得更圆了,嘴巴张成O型,眉毛高高扬起,随即,嘴角开始不受控制地向上咧开,露出一个混合着“我靠”、“果然如此”、“被我抓到了吧”、“嘿嘿嘿”以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极其八卦且欠揍的表情。
“我……我……” 林帆指着他们俩,手指激动得都在抖,声音因为兴奋而拔高了好几度,“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们两个不对劲!从文理互助开始就眉来眼去!图书馆、食堂、篮球赛!啊啊啊!我全看见了!你们……你们居然在这里……KISS!!!”
林帆的声音在空旷的画室里回荡,每一个字都像小锤子敲在程澈脆弱的神经上,让他埋在凌熠怀里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揪着凌熠衣服的手指也更用力了,恨不得把凌熠的衣服抓破。
“林帆!你闭嘴!” 程澈羞恼的声音闷闷地从凌熠怀里传出来,带着浓浓的威胁,却因为带着哭腔而毫无威慑力,反而更像撒娇。
凌熠的脸色在林帆那夸张的控诉和“KISS”这个直白的词下,几不可察地又冷了几分。他一只手依旧稳稳地揽着怀里羞愤欲绝的程澈,另一只手抬起来,安抚性地、带着绝对掌控意味地按在程澈的后脑勺上,将他更深地护在自己怀里,隔绝开林帆那灼灼的八卦目光。
然后,他冰冷的视线锁定林帆,薄唇微启,声音低沉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如同冰封湖面般的压力,清晰地砸在画室里:
“林帆。”
他顿了顿,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
“管好你的嘴。”
简单的五个字,没有任何威胁的词汇,却让兴奋得手舞足蹈的林帆瞬间像被掐住了脖子,声音戛然而止,脸上的八卦笑容也僵住了,后背甚至升起一股凉意。
凌熠的眼神太有压迫感了,那是一种“你敢乱说就死定了”的无声警告。
林帆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看着凌熠怀里那个只露出一点红得滴血的耳尖、还在微微发抖的程澈,再看看凌熠那副“程澈是我的,谁也不能看也不能说”的护食模样,心里那点八卦之火瞬间被浇灭了大半,只剩下“卧槽好可怕”和“我磕的CP是真的啊啊啊”两种情绪在疯狂打架。
他缩了缩脖子,干笑了两声:“哈……哈哈……那个……我……我就是路过……路过……捡石膏像……对对对,捡石膏像!这石膏像怎么倒了?真奇怪!”
他一边语无伦次地说着,一边飞快地弯腰扶起那个无辜的石膏像,动作麻利得像是在销毁罪证。
扶好石膏像,林帆不敢再看那角落里的两人,眼神飘忽,脚底抹油:“那个……我……我去看看其他组打扫得怎么样了!你们……你们继续……啊不是!你们也……也快点归队哈!归队!” 说完,他像被鬼追一样,转身就跑,还“贴心”地或者说为了保命砰地一声关上了画室的门。
“砰!”
关门声在画室里回荡。
世界终于再次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人交错的、依旧有些紊乱的呼吸声,以及程澈埋在凌熠怀里发出的、细微的呜咽声。
凌熠低头看着怀里那颗鸵鸟脑袋,感受到他身体的轻颤和揪着自己衣服的力道,冰冷锐利的眼神瞬间融化,被一种无奈又纵容的柔软取代。他按在程澈后脑的手掌力道放轻,变成温柔的安抚,指腹轻轻揉了揉他柔软的发丝。
“他走了。”凌熠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比刚才对林帆说话时柔和了不止一个度。
程澈埋在他怀里,闷闷地、带着浓重鼻音控诉:“都怪你!……被看到了……丢死人了……”
凌熠沉默了几秒,没有反驳。他揽着程澈腰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将人完全圈在自己温热的怀抱里,下巴轻轻抵在程澈柔软的发顶,低声道:
“嗯。怪我。”
声音里带着一丝认命般的纵容和……不易察觉的满足感。
阳光依旧透过蒙尘的高窗洒落,照亮空气中飞舞的尘埃。墙角,高大的少年将羞愤的少年紧紧拥在怀里,用无声的拥抱和笨拙的安抚,为他隔绝开所有尴尬的目光。刚才那个被打断的、激烈而失控的深吻,余温未散,像烙印般刻在彼此的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