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禾镇的蝉鸣在2010年的夏末拉长成背景音,香樟树叶被阳光晒出焦糖味,铺满红砖教学楼的台阶。高二(七)班的教室门在开学前一天虚掩着,四张即将交汇的人生坐标,正各自沿着隐秘的轨迹靠近。
班长夏冉蹲在讲台前整理粉笔盒,白色帆布鞋尖抵着地面的划痕——那是上届毕业生用修正液画的歪扭笑脸。
她按硬度将粉笔排成数列,从2H到6B,忽然想起昨天在教务处看到的新生名单:
林双鱼,作文竞赛省一等奖;陈岛川,物理奥赛市冠军;赵磊,校篮球队主力……
笔尖在草稿纸上划出坐标轴,横轴标注“学习能力”,纵轴标记“纪律指数”,四个名字被她用不同颜色的笔圈在四个象限,唯独在赵磊的名字旁画了个问号,旁边写着:“需重点观测的‘不规则变量’”。
林双鱼背着帆布包站在教室门口,目光落在走廊公告栏的“班级合影”上。
她注意到夏冉站在第一排中央,领带系得一丝不苟;赵磊躲在最后排比着“耶”的手势,校服领口歪了30度;而陈岛川站在角落,镜片反射着窗外的光,看不清表情。
她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书包上的草莓挂件,想起夏冉作为“最佳情报员”发来的消息:
“咱们班有个体育生总爱从后门溜,你坐窗边要小心他空投零食哦~”
阳光透过玻璃照在她发梢,那枚即将遗落在文具店的草莓发卡,此刻正稳稳别在碎发间。
赵磊叼着冰棍从小超市晃到教学楼下,仰头望着高二(七)班的窗户。
他数到第三块玻璃上有片落叶,第四块玻璃反射着食堂方向的光——那是下午逃课时可以利用的“反光掩护点”。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是爸爸发来的消息:“臭小子,敢在新班级给我惹事就等着吃七匹狼吧!”
他撇撇嘴,突然看到楼上有个身影闪过,立刻掏出刚从小超市买的“摸鱼望远镜”,看清是夏冉在整理窗帘,嘴角勾起笑意:“新班长?看着挺好玩。”
冰棍滴在手腕上,他随手抹在校服裤上,留下一道黏腻的痕迹。
陈岛川抱着一摞物理竞赛书站在楼梯拐角,低头计算着从家到教室的最短路径:
“走东侧楼梯比西侧少23级台阶,但会经过教师办公室,遇见教导主任的概率增加17%……”
正算着,怀里的书突然散落,一本《费曼物理学讲义》砸在地上,封面弹开时露出夹着的便签:给小双鱼的桂花糕食谱——奶奶。
他弯腰捡书,余光瞥见走廊尽头夏冉的身影,以及更远处蹦跳着走来的林双鱼,手指无意识地在书脊上划出物理公式: “当两个质点的运动轨迹夹角小于30度时,碰撞概率随速度增加而指数上升……”
而他没算到的是,自己的心跳频率,正随着林双鱼靠近的脚步声,偏离预设的逻辑曲线。
夕阳把四人的影子拉成长长的线,在教室门口交汇成一个不规则的四边形。
夏冉的思维导图、林双鱼的细节观察、赵磊的随机应变、陈岛川的逻辑推演,即将在青禾镇的盛夏里,书写出比任何公式都复杂的青春方程。
而此刻,他们只是四个站在时间节点上的少年少女,尚未察觉彼此的人生,早已在命运的坐标系里,埋下了相遇的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