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业一周年庆典的彩带还在空中飘舞，我站在"季雅轩"总店二楼的办公室窗前，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食客。从一年前那个只有六张桌子的小餐馆，到现在三家分店的连锁品牌，这段旅程恍如梦境。
"施总，后厨说今天的特色菜不够用了。"新来的店长小李探头进来，"要不要取消晚市的预订？"
我看了眼手表——下午四点，距离晚市还有两小时。"告诉季主厨，我马上去处理。"
穿过忙碌的大堂，后厨的热浪扑面而来。季川站在主灶前，白色厨师服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他正专注地雕着一朵萝卜花，额头上的汗珠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主厨大人，"我绕到他身后，突然伸手戳他腰侧，"听说我们的招牌菜要断货了？"
季川手一抖，差点毁了那朵花。他转身瞪我："施雅！"
"在呢。"我笑嘻嘻地接过他手中的雕花刀，"供应商那边我已经联系好了，五点半前会补货。不过..."我凑近他耳边，"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季川挑眉："又是什么奇葩要求？上次让我穿玩偶服迎宾的事还没跟你算账..."
"今晚庆典结束后，"我压低声音，"陪我去个地方。"
季川的眼睛眯了起来："哪里？"
"秘密。"我飞快地亲了下他的脸颊，在他反应过来前溜出了厨房。
回到办公室，父亲正对着电脑皱眉。这一年来，他从养尊处优的富豪变成了我们的财务总监，头发更白了，但眼神比从前更加清明。
"雅雅，上个月的报表你看过了吗？"他推过笔记本电脑，"三店的成本还是偏高。"
"我看了。"我拉过椅子坐下，"主要是食材运输费。季川坚持要用郊区那家农场的有机蔬菜..."
"那小子太固执了。"父亲摇头，但嘴角带着笑，"不过客人们就认这个味道。"
"是啊。"我翻看着报表，"对了爸，今晚的庆典您别忘了。"
"怎么会忘？"父亲合上电脑，"小檬从医院请了假，说要表演节目呢。"
想到季川的妹妹，我不禁微笑。那个瘦弱的小姑娘现在是我们品牌的形象大使，她阳光的笑容和励志的故事吸引了不少顾客。
"她最近检查结果怎么样？"
"好多了。"父亲的眼神柔和下来，"医生说再坚持半年治疗，有望完全康复。"
我点点头，喉咙突然发紧。这一年来，我们不仅重建了事业，也重建了家庭——父亲把对小檬的疼爱延伸到了季川身上，而季川...则给了我这个骄傲的大小姐从未体验过的安全感与幸福。
傍晚六点，庆典正式开始。三家分店的员工都来了，大厅里座无虚席。季川被迫脱下厨师服换上正装，别扭地站在我身边。
"笑一笑，"我掐他的腰，"又不是让你上刑场。"
"我宁愿面对十个灶台。"季川嘟囔着，但还是乖乖搂住我的腰，对着镜头露出僵硬的微笑。
父亲简短致辞后，小檬坐着轮椅被推上台。她现在已经能短暂站立了，但医生建议不要过度劳累。
"今天是我哥哥和雅雅姐的餐厅一岁生日！"小檬的声音清亮悦耳，"我想唱首歌送给他们..."
音乐响起，是《甜蜜蜜》。小檬的歌声不算专业，但真挚动人。我靠在季川肩上，感觉他的手臂微微发抖。
"喂，"我小声说，"别告诉我你要哭。"
"闭嘴。"季川的声音有些哑，"是厨房油烟熏的。"
歌曲结束，全场掌声雷动。小檬神秘地笑了笑："其实...今天还有另一个惊喜。"
她示意服务员推上来一个小推车，上面放着一个盖着银盖的餐盘。"这是我们新研发的甜品，请哥哥和雅雅姐一起揭晓！"
我和季川疑惑地对视一眼，走上台去。在众人的注视下，我们一起掀开了银盖——
里面不是甜品，而是一个丝绒盒子，盒子里...是一枚钻戒。
我猛地转头看向季川，发现他已经单膝跪地。
"施雅，"他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清晰可闻，"十年前你送我这条手链时，我说它丑死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那条彩色塑料珠手链，现在它被精心修复，还配了个精致的展示盒。
"其实我珍藏了它十年。就像...珍藏对你的感情一样。"季川深吸一口气，"现在，我想把它和我的未来一起交给你。你愿意...嫁给我吗？"
全场寂静。我的视线模糊了，只能看到季川仰起的脸和那双盛满爱意的眼睛。这条手链...我早已忘记的小玩意，他竟然保存至今...
"你..."我哽咽着，"你这个骗子...当初明明说扔掉了..."
"所以答案是？"季川固执地举着戒指。
"废话！当然是愿意！"我扑进他怀里，差点把他撞倒。全场爆发出欢呼和掌声，小檬兴奋地拍着手，父亲在一旁抹眼泪。
季川把戒指戴在我手上，然后轻轻吻了我的唇："我爱你，雅雅。从十岁那年就开始了。"
"我也爱你。"我贴着他的耳朵说，"虽然我可能...比你晚意识到一点。"
庆典结束后，我拉着季川上了出租车。
"现在能告诉我去哪了吧？"他问。
"等着。"我神秘地笑笑，指挥司机开往城郊。
车停在一栋废弃厂房前。月光下，斑驳的墙面上还能隐约看出"季氏家具"几个大字。
季川僵在车门口："这是..."
"你家的老工厂。"我付了车费，拉着他走向大门，"我托父亲的朋友买下来了。"
推开生锈的铁门，月光透过破碎的窗户照进来，勾勒出空旷厂房里唯一完好的物件——一张崭新的设计桌，上面摆着建筑图纸和一台笔记本电脑。
"这是..."
"你的设计工作室。"我轻声说，"餐饮是我们的第一步，但我知道你真正的梦想是建筑设计。"
季川站在原地，月光下的侧脸轮廓分明。他慢慢走向那张桌子，手指轻触图纸，仿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资金还不太够全面重建工厂，"我走到他身边，"但先把工作室做起来，以后慢慢..."
我的话被季川的吻打断。这个吻不同于以往的任何一个，它带着颤抖和咸涩的泪水，还有无法言说的感激与爱意。
"为什么..."他抵着我的额头问。
"因为这是你应得的。"我抚摸着他脸上的泪痕，"你为小檬，为我，为所有人付出那么多...是时候追求自己的梦想了。"
季川紧紧抱住我，我们在月光下的废弃工厂里相拥，仿佛回到了十年前那两个在雨中相遇的孩子——一个骄傲却孤独，一个倔强却温柔。
"对了，"我从包里掏出一份文件，"还有这个。"
季川打开文件，借着月光阅读："土地所有权证...上面是你的名字？"
"嗯。"我点头，"以后这就是我们的家了。工厂改造成工作室和住宅，后院可以种菜，小檬周末来住..."
"你都想好了？"季川轻笑。
"当然。"我昂起头，"我可是商业奇才。"
季川大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厂房里回荡。他一把抱起我转了个圈："施雅，你真是个奇迹。"
回家的出租车上，我靠着季川的肩膀，看着窗外闪过的街灯。
"在想什么？"他捏捏我的手。
"想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微笑，"那天也像现在一样，下着雨..."
"你穿着黄色雨衣，像个落汤鸡。"季川接话。
"你才是落汤鸡！"我捶他，"明明是你先把我拉进你家的！"
"因为你看上去太可怜了。"季川吻了吻我的发顶，"虽然脾气臭了点..."
我掐他的腰，他假装喊痛，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们一眼，摇摇头笑了。
一年前的我，无法想象会过上这样的生活——没有豪宅豪车，没有名牌包包，却比任何时候都充实幸福。季川常说，我们就像他研发的那道招牌甜点——外表平凡，内里层次丰富，最后留在舌尖的，是回甘的甜蜜。
车子经过市中心，施氏集团的大楼依然矗立，只是换了招牌。父亲曾说，失去一切反而让他轻松了，不用再戴着面具生活。现在他在我们的小餐馆里算账、招呼客人，脸上的笑容比从前任何时候都真实。
"下周去看婚纱？"季川突然问。
"嗯。"我点头，"小檬说要当首席伴娘。"
"我爸...如果能看到这一天就好了。"季川的声音轻了下来。
我握住他的手："他一定很为你骄傲。"
季川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我原谅施叔了。"
这句话像一块石头落入平静的湖面。一年来，我们很少提起那场火灾和我父亲的角色。
"我知道。"我轻声回答，"我也是。"
回到家——现在是我们租的两室一厅了——小檬已经睡了，父亲留了纸条说去朋友家下棋。我和季川轻手轻脚地洗漱，像过去一年每个夜晚那样。
躺在床上，季川从背后环抱住我，下巴抵在我发顶。
"季川，"我轻声问，"如果那天在火车站，我没有留下..."
"那我就追到天涯海角。"他的手臂收紧，"反正这辈子，你别想甩掉我。"
我转身面对他，月光下他的眼睛像两潭深水，我愿意永远沉溺其中。
"知道吗，"我抚摸着他下巴上的胡茬，"我现在反而感谢那场变故。如果不是失去一切，我永远不会知道什么是真正重要的。"
季川吻了吻我的掌心："重要的是什么？"
"是你。"我贴着他的唇说，"一直都是你。"
窗外，一轮满月高悬。从青梅竹马到白头偕老，我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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